看上去很美

王 纯

上中学的时候，我们班最漂亮的女孩是校长的女儿。她学习成绩好，高贵得像公主一样，几乎是所有同学的偶像。在我们眼里，她完美得无可挑剔。谁都知道，她的校长母亲以严厉著称，调教出来的女儿，举手投足都透着高雅脱俗的气质。毕业前的最后一课，惜别之情弥漫在教室里，老师让我们敞开心扉说心里话。她竟然说：“这三年，我过得很压抑。我多么想像同学们一样，大声地笑，大声地唱，肆无忌惮地闹，甚至旷课去河边玩，可是，我不敢。仅仅是一次我早上迟到了，妈妈就狠狠地打我的手心……”我们顿时沉默了，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我的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凭着长得漂亮的优势，嫁了个事业有成的有钱人。那时我母亲整天感叹：“人家咋那么好命呢！我三个女儿加起来也不如她有福！”语气里满是羡慕嫉妒恨。她住的是别墅，开的是豪车，每次回娘家都像荣归故里一样隆重，惹得四邻啧啧不停。可是有次，我和她一起吃饭，几杯酒后，开始抱怨：“豪宅、豪车，有什么用呢？婆婆不把你放在眼里，老公还天天不着家。我寂寞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打电话。”我愣了，赶紧说：“自己给自己怎么打电话，闷的时候给朋友们打呀。”她苦笑着说：“你们都上班，都忙，我哪儿好意思老打扰你们。我的手机经常一整天闷声不响，我就用我家的座机，给我的手机打电话，可笑吧……”

丈夫的一个大学同学，如今已是小城里呼风唤雨式的人物。他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待遇。他头脑灵活，人际关系也四通八达，路路通畅。那次，我们为了孩子上学的事，费了不少周折也没有办妥。给他一说，他只一个电话，别人就“给了面子”，把事办好了。丈夫回家后，无奈地自嘲说：“同在一个班的同学，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在我们看来，他几乎无所不能。那次我们邀请他一起吃饭，见到他时，发现他一脸倦容，眼睛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问他怎么了，他说：“这几天遇上太多事，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失眠越来越厉害……”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惫和落寞，让人心酸。

很多人的生活，看上去很美。其实，正如张爱玲所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华美的外表下，总藏着几只不为人知的蚤。那种咬啮性的烦恼，也是无法摆脱的，没有任何人的人生是十全十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