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空巢也有温暖

阮直

家住浙江嘉兴市南湖区的陈先生在上海工作，嘉兴老家里只有年迈的父母。三个星期前，陈先生发现打回家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一时没放在心上。在之后一段时间，他屡次打电话回家依然无人接听。因担心出事，陈先生10月25日夜里8点多赶了回去，没想到推开门后就闻到了一股恶臭，他的双亲，一个趴地上，一个躺床上，已离世多日。

看到这样的消息我顿时泪流满面，人生真是荒凉，如今能死在亲人的呵护下可以称作死的奢侈了。特别是独生子女家庭，真的让伦理无奈。这等场景让人揪心，也戳痛社会养老保障的脆弱神经。我们简单地把这起悲剧的主要责任人定性为他们的子女没尽到责任，我觉得也不够公允。

当下的老年人面临着空巢的晚景，是无法避免的，想要靠儿孙绕膝，三代同堂怕是艰难了。65岁以上老年人口已占全国人口比重达8.9%。其中，独居老人又占到了16.4%。丧失自理能力的老年人已经达3300万，每年还在递增，本世纪中叶将达1亿左右。而我国约有三分之一的老年家庭出现了空巢现象。 让如此庞大人群不空巢，就需要把他们子女都安排在老人的身边工作，显然只是异想天开。

别说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的人类做不到，就是以筑巢为生的鸟类，鸟巢大多也是空巢。巢穴鸟儿满堂，其喜洋洋的欢闹都是雏鸟嗷嗷待哺的阶段，哪有鸟儿翅膀硬了还不展翅飞翔，去独立筑巢的。挤在一个巢穴里，就为了“合家欢”，那连屋檐下的“小麻雀”都不如了。如果按照人类的空巢标准，麻雀也在其中，因为麻雀在雏鸟长大之后就剩下两个“老家贼”了，没有雏鸟的巢穴也只有“俩鸟”。

鸟类、兽类都是“爱幼不养老”，唯独人类的文明让人能脱离兽性，懂得“尊老爱幼”，但“尊老”与“爱幼”在本质上可完全不是生命本能的对等，“尊”是教化的结果，“爱”是生命的本能，爱为情愿，尊为道德。生命的基因也决定着人是几代人不都蜗居在一个巢穴里，那样长久了也会彼此“伤害”着了。

如果谁家的子女真的要放弃事业，守在父母身边尽孝，父母也绝不同意，那就是催着老人早死，因为作为父母的爱心是承受不了这样“生命之重”的孝道。

老人空巢，不是子女“缺德”导致的，老人身边无子女，更不是子女不去赡养有意远离。现代社会的生活方式不是农耕时代的庄户大院一家亲的模式了。

说起赡养责任，法律有明确的规定，但除了子女应承担双老孤独离世的责任外，我们的社会养老机制也存在致命短板，明显掉队于快速老龄化的行进脚步。

在城乡二元格局之下，劳动力自由流动、人才交流日益频繁的今天，单靠独生子女尽赡养责任，要实现所有的老人老有所养，变得越来越困难。路径只有一条，那就是政府必须做构建社会化养老的主要发起人，应充分发动志愿者、社会组织等社会力量，引导邻里互助关怀。一些基层干部建议，比如高校学生、各种义工组织、社区热心人士，都可以和空巢老人结对子，每天一个电话、每周一次团聚，让这些老人时刻都能感受到被惦记、被关怀。

尤其是要建立赡养老人的长效机制，加快社会化养老的立法、立规、立策速度，并实现科学规范、良性导引、合力而为。需要加大质优价廉的养老院建设步伐，完善相关保障和细化措施，强化公益性，淡化赚钱色彩。如此长期坚守，方能形成一种养老多元支撑的服务体系，“双亲离世多日才知道”的悲剧才能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