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割舍的乡村情结

——评李培俊中篇小说《大路朝天》

楚天遂

李培俊的中篇小说《大路朝天》（载2014年第3期《大风》）以都市婚姻爱情生活为背景，倾心关注和描绘了当下社会转型期人们的困惑和焦灼以及灵魂的嬗变和波动，抒发了凝聚在作家心中那难以割舍的故乡情结，读后，有一种强烈的思想艺术震撼心头。

作品围绕着晚上是否穿睡衣设置矛盾主线，描述了都市爱情婚恋的多彩画卷，意蕴深刻而深邃。丁满仓从农村考进大学，又幸运地在城市进入白领阶层，妻子南燕千方百计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重塑和改变他；但是，由于长期受父辈们的感染熏陶，质朴纯真的乡村意识早已深深地融化在丁满仓的血液里，生根，发芽，长成了大树。一山难容二虎。两个人针锋相对，自然不可避免地要产生激烈的矛盾冲突。于是，睡衣之争最终导致丁满仓和南燕分道扬镳，丁满仓与乡村的“柴火妞”文雨惜站到了一起结为伉俪，而南燕与有着城市血统的邓伯约重组家庭。从表面看起来，它似乎显得微不足道，却隐喻着对峙鼎立的乡村和城市的观念博弈，寄托着作家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忧患意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前进和倒退方向相悖抵牾，正面与反面观念博弈较劲，自然让人生的万花筒旋转出炫目迷人的色彩。作家剑指当今城乡之间的道德危机和思想裂痕，鞭挞那种狭隘的高高在上自负（也有自卑）的世俗观念，将灵动的言表和深刻的思辨相融合，写就了一部具有社会广角与人性深度的心灵之作。正因为小说里具备了深刻深邃的思想脉络，它所具有的一些思想性的东西才会引起读者共鸣。

李培俊的家乡在乔楼镇丁店村（原名为湖桥村），虽然他在那里生活了只有短短的十几年，但家乡的山水风物、故土人情，还是在他的生命版图上打下了浓墨重彩的烙印。于是，读他的许多作品（如《城与乡》《湖桥绝唱》《灵魂串联的故事》《红衣观音》等），“湖桥村”三个字总会不时在文中出现。无论是须发皆白的老翁，风华正茂的青年，还是含苞欲放的闺女、抓髻小丫、黄口稚儿等，他们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乡村独有的幽默，都潜藏着一个个鲜活灵动的故事。那些便是李培俊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素材宝库。

《大路朝天》描述的事件色彩斑斓，但本质是原生态的，仿佛故乡湖桥村闪烁着的晶莹露水，挂在他文字的瓜架上甚是诱人，清淡自然，清幽宜人。“如果你也出生在我们湖桥村，整天在地里扑腾，在粪水里搅和，再闻闻我这脚，保证就是香的了。”寥寥数语，写出了一个从农家走出的孩子（丁满仓）快人快语，直爽、质朴而真诚的个性，让读者铭记在心。“燕儿，你是不知道，我一穿睡衣，身上像是捆了根麻绳，痒刺刺的难受，哪像我们老家，上下不挑一根线，自由自在，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要多伸展有多伸展。”这种语言（还可以找出很多例子）简约、朴素、风趣，不见多余的杂质，仿佛田野里一株干净而饱满的麦穗，散发出浓浓的化不开的乡土气息，芬芳而飘香。作家纯熟地采用豫西方言来表现丁满仓在当下都市生活中沉浮和挣扎的复杂心态，显得很有草根气息，也很接地气；恰到好处地拿捏了他口无遮拦、无所顾忌的个性，读着这些语言，一种身临其境，栩栩如生的艺术感扑面而来。

李培俊的作品，之所以让读者有强烈的认同感，是因为他的姿态是弯腰向下的，是扑向土地的，所以，每一个读者能在《大路朝天》中，感受到他对故乡的真实情感。南平刘秀兰夫妇两口子，对爱婿丁满仓倍加关注与呵护，即使蛛丝马迹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还说壮实呢，你自己摸摸，看脸上还有几两肉，塌坑了都。”话不多，一个气质高雅而慈祥可亲的前辈形象跃然纸上，情真意切，感人至深。换言之，作家就像故乡草丛里的一只蟋蟀，故乡屋边的一棵桃树或者是故乡天空飞翔的一只鸟。他眼里的故乡是真实的，他的情感隐藏在字里行间，渗透到故乡情感的每个角落，用贴心贴肺的文学抚慰故乡的创伤，从而使作品显得既温馨亲切，又真切真实，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