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成

茶农老周家有130亩茶田，其中50多亩是自家的，其他是租来的。四月间，登上冇人山，远处山峦起伏，层层叠叠，像一幅水墨画；近处一垄垄茶树，依山顺势而下，像一道道梯田。老周往西指指说，那边是《桐柏英雄传》中赵永生跳崖的地方；又往东指指说，那边是解放战争初期李先念率军突围的地方。但这山里最早最悠久的，还是茶；至少180年前道光帝的时候，这里就已经给皇上贡茶了。道光帝爱喝毛尖，老周说这不是广告！

老周说他家的茶田都在冇人山上，是大山茶，生长周期长，气候环境好，所以特别好喝。采茶的女人们胸前挂着袋子，头上顶着帽子，仔细采摘着茶树枝上的小嫩芽，这就是毛尖。一天下来，手巧的女人能采四五斤，手笨的女人只能采斤把；时节过了，小嫩芽长成树叶，就没法采了，所以这些女人们必须吃住在山上，并在一定的时间内，尽量把茶采完。没办法，老周说，毛尖采的是尖，没法使用机械设备，只能靠人工；而人不好请，人工成本又高，所以茶也越卖越贵。

老周家的采茶女工就住在山顶上那八间红瓦盖成的房屋中，每间房屋挤十几个人，被子像茶垄一样一床挨一床，恐怕睡觉都翻不过身。厨房里一个胖女人正在切菜做饭，菜切了两大箩筐还在切，咚咚咚地头也顾不上回。老周说，女工们很辛苦，因为要赶时节，赶时间，所以起早贪黑，加班加点干活。

山下的村庄叫白龙潭村，二三百户人家，基本是以种茶为生。虽说是村庄，却没有农户人家的模样，倒像是个集镇，大概是种茶致富了的缘故吧！老周家盖了一圈二层楼，围成一个小院，其中一个三四十平方米的房间，就是老周的制茶作坊了。老周指着一张矩形大筛子说，山上采下来的毛尖先放筛子里筛选，再放旁边的滚桶里杀青，杀出一部分水分后，又放旋转的转盘中揉捻，再逼出一部分水，就放铁锅里炒，炒完了又放烤箱里烤，烤完又放炭锅里烘，摊凉之后，毛尖茶就基本制成了。毛尖茶的制作不算太复杂，但揉捻讲究力道，翻炒讲究火候，烘烤防止焦煳，追求的是茶叶本身的滋味。

坐在老周家的小院子里，品尝老周家新制的毛尖茶，但见茶色翠绿，茶水清亮，舒张开来的毛尖大小匀称，坚挺饱满。轻轻抿上一口，觉得柔和平顺；仔细回味，又觉得甜里带苦，苦里含香，不是一种意味可以表达出来的。老周在旁边看着我们品茶，脸像笑开了花，不单是开心，更像是得意，让我忽然想起“庖丁解牛”中那种“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的神气。

像老周这样的茶农，信阳数不胜数。你到他们家，他们会拿出自己的茶林证书给你看；凭这些证书，他们可以到银行办理林权抵押贷款，所以证书是他们的资本，他们的名片；而他们又反过来用自己的山，自己的茶，为信阳宣传，做信阳的名片，所以信阳应该感谢他们，而他们也应该感谢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