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纯

我给女儿买了一大兜雪糕冰棍，塞到冰箱里。女儿统统拿出来，翻找了半天，嘟着嘴说：“怎么没有那种奶油冰淇淋，这些都不好吃！”我买的雪糕种类多样，样式口味各异，价格1元、2元、5元不等，怎么就挑不出喜欢的口味来？

我最喜欢吃里面的一种“怀旧冰棍”。那种冰棍只1元钱，简单透明的包装，里面的冰棍冰凌一样清透，没有甜腻的奶油味儿，却清甜解渴，和我小时候吃的冰棍口味一模一样。后来我和同龄人说起来，大家都有同感，说那种冰棍里有种怀旧的味道，干脆叫它“怀旧冰棍”。这种冰棍，吮一口，种种滋味，才下舌尖，又上心头，时光仿佛突然回溯到上个世纪80年代。

那时候，炎热的夏天能吃上一根冰棍，是多么幸福的事。我记得祖母的小院里，有一棵大槐树，撑起满院的阴凉。我和堂姐堂妹们在院子里跑着，闹着，祖母一边纳鞋底，一边笑眯眯地嗔怪道：“大热的天，也不知道安生一会儿。”

突然，街上响起了吆喝声：“冰棍，冰棍，2分钱一根！”我们立即停下来，纷纷竖起耳朵听，然后央着祖母，让她给我们买冰棍。姐妹5个，5根冰棍就一毛钱。祖母看着我们个个跑得满头大汗，咬咬牙，从兜里掏出手绢，把手绢一层层打开，用手指蘸点唾沫，反反复复数着仅有的几张毛票，一狠心，抽出一张。祖母的毛票一直都在最贴身的兜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潮乎乎的。拿着祖母的一毛钱，我们又蹦又唱，兴奋极了。

冰棍买了回来，姐妹们一点点吮吸着，谁也舍不得用牙咬着吃，只是用舌头舔，无比珍惜。天知道冰棍有多么好吃，凉爽爽，甜丝丝，凉爽清甜的感觉，从舌尖，传遍了全身，真幸福啊！我们都知道，这只冰棍有多么昂贵，祖母从买菜种的钱里抠出一点来，给我们买冰棍。姐妹们都举着手中的冰棍，让祖母吃。祖母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她推开我们的冰棍说：“5个孙女都没白疼哦！我不爱吃，我嫌凉！”然后，她依旧埋下头纳鞋底。

那么昂贵的冰棍不可能天天吃到。有一次，街上来了个卖冰棍的小丫头，是堂姐的同学。我们都撒了欢，帮着她吆喝起来。一群孩子一起吆喝，声势浩大，她的冰棍卖得很快。可是，我们的嗓子都喊得冒烟了，她走的时候，都没有舍得让我们吃一根。我们不怨她小气，她一定会计算，要卖多少根冰棍才能赚出一根的钱来？况且，没有经过大人的同意，随便赠送这么“昂贵的”礼物，她一个孩子是做不了主的。我们只有咽着口水，目送她远去，嘴里还不由自主地喊着“冰棍，冰棍！”

我把冰棍的故事讲给女儿听，女儿有些不屑地笑了：“老妈，你太夸张了吧！”不是我夸张，我知道，现在的孩子永远无法体会吃到一支冰棍的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