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 立

下午，张衡在外面散着步，朋友打来电话，说：我好郁闷啊。张衡说：为什么呢？朋友说：我这两天投了两百万元炒期货，赚了十几万元，可我的一个朋友，赚的比我多得多啊！早知道我也多投点钱了！朋友是个有钱人，和张衡关系也很好，就是有一个不好，没事就爱在张衡面前抱怨钱赚多赚少的事儿。张衡说：你两天时间就赚进了十几万，不该是你郁闷啊，该郁闷的人是我。我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朋友说：别这么想啊，其实我就是给你打个电话诉诉苦的！张衡说：是的，你的苦算是诉掉了，现在换作我变郁闷了！张衡边说，边愤愤不平地挂断电话。

挂掉电话，张衡心头郁闷，也就没心思再散步了。张衡坐上了一辆公交车，坐了三站路，到了家。以往，张衡都是散步出，散步回的。今天，张衡真的是连一点散步的心情都没有了。从车上下来，张衡看到了儿子，上小学的儿子在小区门口正逗着一只野狗玩。儿子说：狗狗，叫几声。野狗果真汪汪地叫了几声。儿子又说：狗狗，站起来。野狗果真很听话地做站起状。快走几步，张衡就到了儿子的身后，阴沉着脸一脚就踢了过去，喊：就知道玩，作业都做完了吗？儿子被吓了一跳，原本欢快的脸上布满了阴云，说：没，没呢！张衡愤愤不平地骂了声：那还不去做！

儿子点头，要离开时，野狗似乎很无辜地叫唤了一声，还拦住了儿子前行的路。愤愤不平的儿子一脚就踢了上去：滚吧！你这只野狗！儿子踢得有些重，还连着踢了好几脚，直踢得那只野狗，呜呜地可怜叫唤着，似是在博取同情，又似是在愤愤不平。当儿子的一脚再次要踢上去时，那只野狗已经快速跑出了小区。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一辆在马路边停下的豪车，一个看上去斯文大方的黑衣男人下了车，野狗跑出去时，正好撞上那个男人腿上。男人被撞，很厌恶地一脚踢了上去，嘴里刚骂了声：死狗！那只野狗，真像疯了一样，愤愤不平地就咬上了男人的大腿，男人的惨叫声响彻在了马路上空。

张衡看呆了，儿子看呆了，所有在那里走路，或是站立的人都被这一幕看呆了。那个男人的腿，被咬得血直往外冒，把外面的裤子都染红了。大家都只看着，没人敢上前去制止，有人拨了110报警电话，也有人拨了120救护电话。那个男人站在那里，脸上边吃着疼边像是给谁打着电话。

一小时后。朋友来了电话，响了好多下，张衡皱着眉，不想接。电话就不厌其烦不依不饶地又响了好多下。张衡只好接了，说：什么事？电话那端的朋友，似乎语气里还带了诸多兴奋的情愫，说：你好像不开心？不要不开心嘛！刚才是我错了。张衡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吗？朋友说：我记得，你是住在柳月小区的，对吗？张衡说：对。朋友说：你还记得我提到的那个炒期货，赚钱赚得比我多得多的朋友吗？张衡心头又愤愤不平起来了，甚至有些想挂电话的冲动了。张衡说：你没事我就挂了！朋友又说：刚才你们小区门口，是不是出了个事故，一条疯狗咬了一个男人？张衡说：是，那又怎么样？朋友说：那个就是我炒期货的朋友，我刚接到他电话，知道了这事。那狗咬得还挺严重的，要打破伤风针，还要绕线，还要留院观察一周……朋友似乎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之前的愤愤不平早就荡然无存，真像是换了一个人。

张衡握着电话，想：这也太巧了吧。

然后，张衡什么也没说，就在朋友喋喋不休的话语中狠狠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