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

高延萍

我患乳腺癌那一年，儿子24岁，已经长大成人了，但在我眼中，他还是个孩子，因为他是独生子，处处都要我们呵护和照顾。可这一切一夜之间都变了，儿子得知我患了重病，似乎一夜之间就成熟了。

我手术后，由于右手抬不起来。每天早上，儿子就来给我扎辫子，他给我扎的是马尾辫，还特意买了个花发卡来点缀。

开始化疗后，我的头发开始一把一把地掉，我看见同病房的病友都是在化疗期间剃成了光头，也就犹豫着去把头发都剃了，然而我实在是舍不得呀！我年轻时，头发又黑又粗，多少姑娘都羡慕我，到现在一些人还总是怀疑我那黑油油的头发是焗过油的。儿子猜出了我的心思，有一天突然拿出了一顶花帽子说：妈，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一顶帽子。又幽默地说：妈，剃光头酷，现在时兴剃光头！要不，我和爸也跟你一起去剃光头，来个光头之家吧！

我忙说：你们陪我去剃光头吧，你和你爸就不要剃了。在儿子和老公的鼓励安慰下，我勇敢地走进了理发店。当我向理发员提出剃光头时，理发员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儿子忙说：这是为了演电影，瞬间把我也逗笑了。头剃光后，儿子当即给我戴上他买的花帽子说：妈，你这样更精神更漂亮了！

化疗开始，我的白细胞急剧下降，儿子和老公打听到食泥鳅升补白细胞，就去买了一大桶泥鳅养在家中。有一次，儿子听说有一种菜名叫“泥鳅钻豆腐”，就自告奋勇要帮我做，结果菜送来后，我看见豆腐是豆腐，泥鳅是泥鳅，便打趣地说：泥鳅没钻进去，倒把豆腐都撞碎了。

儿子笑道：泥鳅虽没有钻进豆腐，但把你逗笑了，笑也能增白细胞，我这道菜也算成功了！

第一次化疗时，儿子听说化疗的病人都要吐，便为我准备了两个小桶，当我想吐时就端到我面前。第一次吐时，我没忍住，一下吐到了儿子的身上。儿子眼睛都没眨一下，还是把桶端得稳稳的，等我吐完了，他把小桶端到卫生间倒了，才开始擦拭身上的秽物。

儿子看到我化疗时的痛苦，眼里也含着泪水。晚上，他要他爸回去睡，自己留下来陪伴着我。晚上他挨着我躺下，隔一会儿就问我喝不喝水，吃不吃东西，上不上厕所，体贴入微，挨着儿子的肌肤，我的痛苦也减轻了许多。

一场大病，儿子成熟了，我也欣慰了许多……

本版制图 涛 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