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熙

人在途中

那天，我和母亲逛街，在一个拐弯处，母亲停了下来，好像在看着什么。我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竟然看到了我初中时的同学小卿。

小卿多年前就离婚了，离婚后，一直跟父母住。在她的父母看来，离婚了，受到了丈夫的否定，就是受到了全世界的否定。离婚后，她要去找工作，她的母亲会说，咱家那么有钱哪里需要你出去工作？再说了，在单位上班，一天8个小时，要受人管着，你那脾气能受得了？你哪也别去，我和你爸养着你！她有时候觉得无聊，想跟母亲学着做生意，母亲总会恶狠狠地冲她嚷道：“你看看你，也能做生意？生意人都是精精明明的人，你整天糊里糊涂的，你要是做生意，肯定要亏大本！”家里亲戚要是有人邀请去吃饭，父母总是和她哥哥一家去 ，把她独自一人丢在家里，她觉得孤单也要去，这时，母亲总会说：“人家是大喜事，你别给我惹麻烦。”说完，还会用蔑视厌恶的眼光扫她一眼，“你到哪，哪就晦气。”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她母亲和父亲议论她的话：“她老公为什么不要她，要跟她离婚？主要还是她人长得丑！越长越难看！”每次她母亲说到这样的话，她都要发疯一样地跟父母大吵一架。

从今年冬天到现在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她了，我连忙跟她打招呼，她看到我后就跑了过来。她的外表真是吓了我一跳，初夏的季节，竟然穿着冬天的高领棉袄，脸色土黄，眼神呆滞胆怯，像一个重病的人，散下来的头发，一半染成黄的，一半染成黑的，把那又黄又暗的脸庞衬托得越发吓人了。

“这么热的天，你为什么要穿棉袄？”我不解地问。

她不回答我，只不住地跟我说：“我家的饭不能吃了，面条里有洗发精的味道，米饭里有药的苦味，菜里有肥皂、洗衣粉的味道，我都在外面吃饭。在外面吃我还不敢固定在一家吃，我怕有人在我饭菜里放什么东西。”

她说的话让我不能理解，但是看着她那身与季节不相符的衣服，又继续问道：“你不热吗？”

她依旧避而不答，继续讲道：“我都不吃父母做的饭了，自己做，可是我发现，我买哪家的菜，哪家的菜就有特殊的味道，一定是我妈妈提前放进去的。”

她的话，让我莫名其妙。

回去的路上，母亲担忧地跟我说道：“我看这孩子的脸色和神气，感觉就要出事一样。”

我想，她那个样子，可能是很久没出门的原因，一个人在家待久了，就会忘记了季节，再加上不运动也就感受不到了寒暑，还有父母对她打击产生的仇恨情绪，严重地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的父母给她在市区高档小区买了一幢两百多万的房子，给她很多的钱花，还准备好了她后半生要花的所有钱。但是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爱，最基本的爱是温柔的眼神、亲切的话语，对她来说最最重要的，是父母不要让她丧失信心，更不该打击她的自信。因为人没有希望、自信和爱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