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

潘新日

秋后是俺娘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好像什么事情都要等到秋后，也弄不明白娘为何老把事情推到秋后。长大了，知道了娘的苦衷，农村人指望的就是这满地的庄稼，收了秋，年初的计划就有了希望。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渐凉。雨后的阳光清新，我们放了学，走在软软的河滩上，岸边的狗尾巴草已经发黄。脱掉鞋袜，挽起裤脚，把脚伸进清凉的河水中，看着小鱼悠闲地游着，河水里有无比快乐的童年，有晶莹剔透的希望。

大人们开始准备收秋的农具，二宝爷刺啦刺啦的磨镰声在小村里回荡着，氛围既熟悉又温馨。

院子里的葡萄熟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圆润可爱。小伙伴们馋了，都忍不住跑过去，爬上凳子，选择熟透的轻轻地摘一颗，放在嘴里一嚼，立即，葡萄淡淡的酸味、丝丝的甜味溜进心间，好个秋后的圣果，甜美了我的童年。

家家户户都在碾压稻场，村子里几乎像是约好了似的，都做着同样的活儿，同样的梦。

大人们忙碌着，孩子们却是悠闲的，沿着河滩嬉戏，驾着船穿过拱桥，用船橹使劲地敲打着船帮，惊起一群在河边觅食的水鸟。

秋后的夕阳下，炊烟在傍晚时袅袅升起，暮归的老农赶着羊群，牵着老牛，烟袋锅或明或暗地亮着，咳嗽声沿着小路曲曲弯弯绕回到家门口。

秋后的屋前屋后，红的苹果，黄的鸭梨，一个接一个地露在稀疏的叶子外，秀色可餐。细细长长的丝瓜，青青嫩嫩的，挂满了藤架。菜园里，绿的辣椒，紫的茄子，像形色各异的灯笼，坠满枝丫。田畦中，长满白霜，挺着大肚皮的南瓜，结实圆滚，宛如一个个顽皮的孩童，躺在叶丛里。

红彤彤的柿子挂满了枝头，哪有工夫去打理，都到地里忙秋收去了，挖红薯、拔花生、割稻子，秋后的乡下已经不分白天黑夜了，回乡下帮老人打点农活的那些离开家里的后生，也不忘摘一些带回去，放在纸盒子里一闷，还要放几个苹果、梨，味道会更甜。

秋后，家家的枣树的果子都熟了，有铃枣、有冬枣、有驴奶头枣，一棍下去，熟透的枣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捡裂开的枣儿放进嘴里，让秋后的甜美涌进心底。有时候，一棍子下去，也会打到马蜂窝上，惊起一大群马蜂蜇可不要跑，马上趴在地上，不然，你的头准会被马蜂蜇成西红柿。

秋后，稻场满了，天地空了。乡村的秋天，依然那么诱人，那么劳累。

娘说，秋后，新米下来了，带些回去，让家里人都尝尝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