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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科平 跨过腊月的门槛,我又开始站在路口向故乡的方向眺望。腊月,是一只恣意的手,拂过心灵深处最脆弱的弦,往事与亲情,慢镜头一样跌跌撞撞推开我一直对故乡虚掩的柴门。腊月的耳朵,在倾听雪落的声音和回家的脚步,腊月的心事,瘦成冰凌挂在屋檐和窗棂,晶莹透明。腊月,让我的身心,变得格外柔软起来。 孩提时,总是掰指头算时间盼望过年。那时的年,仿佛一位美丽的天使,在望眼欲穿中翩翩而来。人们喜气洋洋,来来回回,奔波忙碌。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商店里,菜市场、理发店,到处都挤满了人。大家挑选购买年货,为过年做各项准备。 盼望放寒假,撒欢儿地玩。到左邻右舍,呼朋唤友,平时不敢玩的花样,这时可以放开尽兴。放鞭炮、打扑克牌、捉迷藏、踢毽子、抽陀螺……如果下雪了,堆雪人,溜冰,打雪仗。孩子们还聚到一起赶年集,买小人书,买年画,天黑才回家。父母也宽容了很多,过年,是我们可以疯玩的最好理由。 腊月里,女人们白天在锅里染布,手工缝衣制裤,夜里在油灯下纳鞋底,一双带着顶针的布满裂纹的手,在寒冷的冬日里不停地穿梭,纸糊的窗格上倒映着辛劳的背影。男人们与生产队算账要钱,奔波于粮站送粮卖钱,奔波于沟坡地埂砍柴火。 腊月里,家家户户开始磨白面、蒸馍馍,空气中弥漫着葱花、油炸豆腐和煮肉的浓浓香味。这些祥和丰饶的气息,在村子里萦绕徘徊,搅动人们亢奋的神经,在欢天喜地的氛围中,迎接年的到来。望年的心情,好像是在急急地赶路,恨不得一下子就跑到年的站台。 望年,盼穿新衣。那个年代,只有过年我才会有新衣服。除夕夜,吃过团圆饭,母亲便给我们兄弟姐妹每人一套新衣裳、一双新鞋子。接过母亲用无数汗水织成的衣裳、用一针一线做成的新鞋,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大年初一,吃过早饭,去给村里宗族的长辈们拜年。穿得漂漂亮亮,精精神神,觉得自己好像一夜之间真的长高长大懂事了。长辈们看着焕然一新的我们,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赶忙分发压岁钱,往手里口袋塞进几角零币。虽然少得可怜,但在当时已是很不错的了,心里很满足。 30多年前,我的户口从那个村庄消失。村庄给我打的厚厚胎记,在时间、距离的轮番冲刷中依然清晰。腊月里,堆积储存的情感开始发酵,我的白发老母,每天在夕阳西下时,站在村口向北边的胡同口痴痴张望,她希望在一拨又一拨返乡的人流中,一眼能看到她的儿子、媳妇、孙子回家过年的身影。 伫望透溢博大的母爱,流露真挚的亲情,也成了母亲的一个标志缩影,植入到我的记忆里。母亲和游子共同眺望的视线,在腊月里,在故乡的一条路上重叠了,重逢了,成为我最隐秘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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