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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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朝中舆论风向有变,年高久病的杜佑随即致书刘禹锡,告而慰之。刘禹锡如获至宝,伏案细读,如沐春风。但是,杜佑信中所言“浮谤渐消”,可知仍有固执阻止之人。况且,皇帝有诏在前,起用程异已是破例,若再将其余人等起复,岂非扫了金口玉言的颜面?

元和七年(812年)中,刘禹锡在朗州的生活忽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相伴刘禹锡多年的老友董颋和顾彖相继病故,在痛失知己的悲辛中,刘禹锡接连为二故友写下墓志铭,以寄托深深哀思。刘禹锡不知,这样残酷的诀别,究竟是预示着自己将要离开朗州,还是预示着自己亦将化为朗州的泥土?

十一月,杜佑病逝的消息传至朗州,刘禹锡更觉惊骇,不意新近通信,竟成绝笔。虽然杜佑居相位近十年,未能维护永贞革新,亦未能为刘禹锡之辈援手,但禹锡毕竟是杜佑门下旧吏,既有教导之惠,又有知遇之恩,虽然远在朗州,禹锡仍遥设祭坛,以尽门吏之仪。

果如刘禹锡所预感一般,李吉甫筹谋一年,终于勉强获得宪宗首肯,下诏以刘禹锡等为远州刺史。虽然治郡偏远,毕竟得获量移,假以时日,必可渐续用之。但诏书到中书省时,却被武元衡扣下。武元衡已认定,以刘禹锡为代表的王叔文余党绝不可用,于是邀集十余名言官觐见宪宗,言辞恳切,几以死谏。

宪宗心中其实亦对刘禹锡等人心怀忌恨。且不说当年谣传刘禹锡主谋另立东宫,近些年来刘禹锡所作诗文偶有传入宫中者,宪宗览之,往往觉有讽刺之意。若非李吉甫、李绛等人力主召回,宪宗宁可朝中无一贤才,也要令王叔文之党贬死在外。而今武元衡等人进谏,正合宪宗心意,于是顺势取消诏命。

元和八年,薛氏陪伴刘禹锡走过从辉煌到落寞的十年人生路,恋恋不舍地撒手人寰。薛氏以一官宦小姐之养尊处优,不以刘禹锡仕途绝望而怨之弃之,甚至在父亲与禹锡政见不同时,义无反顾地站在禹锡一边。薛氏陪伴禹锡在朗州八年,备尝艰辛,居于沅水畔招屈亭附近之陋室,为禹锡照顾年迈母亲,养育三个幼小儿女。她以温情和坚韧默默地支撑着刘禹锡度过人生中最艰难的岁月,是禹锡心中最温暖的一抹亮色。

政治迫害之苦,亲人失去之痛,现在相依为伴的妻子又离他而去,留下三个孩子,还有一个需要赡养的年近八旬的老母,禹锡苦不堪言!刘禹锡笔墨和眼泪相和,写下《伤往赋》,痛悼爱妻。

从此之后,刘禹锡再未续弦,孩子交给家中女佣泰娘代为抚养。

胸怀大略的刘禹锡报国无门,心存苦闷。再加上常年水土不服,爱骑、良友、妻子病逝,使身在谪籍的刘禹锡病了,病在大唐的秋天,“寂寂重寂寂,病夫卧秋斋。”他病得如此沉重,“伊我兮久而滋漫。”秋风归雁,谪客先闻,更触痛禹锡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

闻听刘禹锡卧病,柳宗元自永州急忙寄来药方,并托深得医术的高僧君素上人前来诊治。君素上人“一席麻草,千里来访”,“穷巷唯秋草,高僧独扣门”使刘禹锡感动万分,再与君素上人坐禅论佛,清境观照,证悟一心,使禹锡有“惟有摩尼珠,可照浊水源”之感,而发出佛教乃“出世间法”之叹。

元和九年(814年)十二月,刘禹锡以为自己将迎来在朗州的第十个年头时,他奢望已久的回京诏书在路上磨磨蹭蹭地行走两个月之后,终于为他带来了重生的灿烂光明。

到底京城中消息灵活,刘禹锡等人被召回长安的消息,堪称十年来最具爆炸性的新闻,深深地震动了大唐的官场。人们霍然发现,王叔文的余党们竟从漫漫时光的压迫中挺了过来,行将重回他们曾经辉煌耀眼的舞台。

朗州友人有谁不知刘禹锡归心似箭?不待刘禹锡一一拜访辞行,众人便不约而同地来与他道别。

汨罗江头,柳宗元已待刘禹锡多时。接到诏书时,喜出望外的柳宗元不愿独自回京,便思刘禹锡回京可从永州经过,两人若一同回京,一路吟诗作赋,定是一桩美事。刘禹锡接到书信,亦爱有此良朋贤友同行千里之途,便欣然应允。

刘、柳二人水陆相继,日行数十里,只叹无法追上早已飞驰千里的灵魂。行至洞庭湖时,二人望着烟波浩渺、素光无际的湖水,不由浩叹。柳宗元道:“去岁秋夜,读梦得《望洞庭》诗:‘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以为想象丰富,比喻恰当,色调淡雅,精美绝伦。‘白银盘里一青螺’之语,将壮阔不凡之气度寄于高卓清奇之情致,实乃匪夷所思之妙句。”

刘禹锡拱手道:“禹锡素仰杜子美,此诗学子美诗而作。尝过洞庭,虽为一篇,然思杜员外落句云:‘年去年来洞庭上,白蘋愁杀白头人。’鄙夫之言,有愧于杜公也。”

元和十年(815年)二月,刘禹锡回到阔别已久的长安。

第十六章 玄都观梦得题诗

长安旧宅仍在,十年间竟未有丝毫改变。留京老仆听闻主人将归,一早已将宅中收拾干净,两人相见,是禹锡又是亲人,不免抱头痛哭。

二三月之间,正是桃花盛开季节。其时长安内外桃花茂盛之处,第一等必是玄都观。邻人向刘禹锡推荐此处时,刘禹锡却毫无印象。在他的记忆中,玄都观只有数间瓦房,一片荒地。

按照记忆中的道路,刘禹锡信步而行,在去往玄都观的路上,试图找回对长安城的熟悉感觉。

虽然道路变化很多,但其指征已然明显——道路上已有许多姹紫嫣红的花瓣,连泥土都被染上了深深的紫色。刘禹锡向迎面而来之人询问,人们都热情地为他指出玄都观的方向。

即使桃花花品庸俗,但不可否认,数千株桃树同时开花的场景,的确是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画卷。不过多时,这幅美丽画卷便成为大唐英贤们共聚一堂的绝佳背景。

裴度、李绛、权德舆、崔群、白居易、韩愈等人正在朝中受重用,自然成为返京官员们争相讨好的对象。虽然同是其乐融融的场面,但刘禹锡鲜明地感到,在都亭驿中悲愤激昂的人们,方进京城不过数日,其精神、志向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诚然,趋利避害是埋藏在心灵底层的根本人性,尤其对于在偏远恶地羁留许久的人们,当他们再度置身于繁华满目的长安之春时,“留下”便成为战胜一切的强大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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