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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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韦执谊在永贞革新的关键时刻临阵倒戈,给予王叔文集团致命的打击,但毕竟已是时过境迁,往日恩怨早已一笔勾销,韦执谊在刘禹锡心中留下的印象仍是那个处事果决、个性鲜明的治世能臣。韦执谊客死崖州时,刘禹锡未能致哀,十余年后再见到故人之子,刘禹锡只有感伤之念,当即命家仆将韦绚安顿下来,与柳宗元之子柳周六为伴,推衣解食,亲自教导诗书文章,待之亦如己出。三十年后,韦绚居官郎署时,追忆在刘禹锡身边时所闻之言谈,编撰成《刘宾客话录》一卷,以为报答之情。

长庆三年(823年)开春时,刘禹锡在夔州刺史任上已是得心应手,治下四县在其治理下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赞誉之辞驰溢于道,此为刘禹锡兴利之功。但刘禹锡明白,兴利可以激发民志,除弊才可安定民心。用一年时间巩固了自己的刺史权威后,刘禹锡为夔州百姓除去弊政的环境已经成熟了。

作为一州之长,刘禹锡已在长庆二年中切身感受到了三献官祭祀对地方财政产生的沉重压力。为这十六万缗的费用,刘禹锡不得已之下,只好取消了翻修县学的计划,压缩了供给学校师生的器用食货,亦未能为贫困之中的儒生们改善生活条件。半个多世纪前,杜甫在茅屋被秋风吹破之后发出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由衷呼唤,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刘禹锡的心。计议已定,刘禹锡便将夔州诸种利害具列条陈,各分轻重,撰成《夔州论利害表》,将一陈丹心俱在表中。

穆宗对饮宴游乐抱有异乎寻常的喜好。登基不过两年,穆宗几乎将皇城和京中寺院全部翻修一新,每日兴师动众,流连赏玩于琼楼玉宇之间,常常大开筵席,乐此不疲。群臣见朝政几有荒废之兆,自然要上书进谏,谏议大夫郑覃亦在腾章规劝之列。可笑之处,穆宗看到奏章,觉得郑覃文章流利,十分喜爱,居然以此为由特加赏赐。大臣们闻讯,以为皇帝接受了谏议,谁知穆宗依然我行我素,不见半点改变。

念及此处,刘禹锡陡生自惜之情。平时虽不形于色,但《论夔州利害表》泥牛入海,终归是对禹锡心灵的伤害。想自己通身本领,满腹才学,人主非不知也,委之以夔州四县,虽不可谓弃置,却也难说才尽其用。回想生平仕途,刘禹锡只得自嘲:莫非世间之道,正在于物不可尽其用?

第二十三章 治柳集教诲诸子

刘禹锡自怀才能未尽所用之心,在治理夔州之余,视野遍及大唐河山,从不因权力有限而遗忘壮志。长庆三年中,刘禹锡应朝廷诏书再撰一道《夔州论利害第二表》,结果仍然不见回音。至此,刘禹锡已对沉迷饮宴作乐的穆宗不抱任何希望,一面照常处理夔州政事,一面有意减少宾客来往,沉下心来埋首案头,专一整理柳宗元遗作。禹锡对柳宗元文稿中所涉及的人物、事件亲自考证、走访,尽心至极。“士穷乃见节义”“一生一死,乃见交情”,刘禹锡为友抚孤和为友整理文集,让今人视之,也为之叹佩!今人能读柳宗元诸多好文,理应感谢重情知谊的先贤——刘禹锡!至长庆四年(824年)春,五十三岁的刘禹锡终将三十通柳宗元文集整理完毕,付刻刊行天下。

手抚满含心血、凝结着刘、柳一生情谊的《唐故尚书礼部员外郎柳公文集》,眼看宗元遗孤柳周六学业初有所成、柳周七茁壮成长,刘禹锡焉能不痛惋柳宗元之英年早逝?刘禹锡百感交集,亲笔作下情真意切之集纪。

柳宗元文集完成未过数日,长庆四年正月,京城传来国丧噩耗,穆宗皇帝突然驾崩,年方十六的太子李湛即皇帝位,是为唐敬宗。穆宗之暴毙与其父宪宗如出一辙,皆以服食金丹中毒所致。其不同者,宪宗驾崩时,穆宗已经成年,而穆宗暴亡时,太子仍然年幼。幼年天子临朝,必然为宦官所挟、为权臣所欺。敬宗在位的短暂两年之中,这个玩心不泯的少年皇帝除了不分寒暑地营造宫殿,就是不分昼夜地游戏作乐,“打夜狐”这种荒唐透顶的游戏,便出于此君之手。作为这一切倒行逆施的恶果,几场工匠和贫民发动的暴乱竟直接攻入了皇城。虽然这些不成气候的暴乱未能摧垮大唐的统治,但作为一种极不正常的异象,先知先觉的人们已经嗅到了这个王朝腐亡的气息。自敬宗朝起,大唐堕入了不可逆转的晚年。

穆宗在时,禹锡挚友李程已先入京任吏部侍郎,敬宗继位,李程以本官同平章事;与李程同时入相者为窦易直。窦易直为官一向以公允著称,从不引用亲党,其与刘禹锡相交于永贞末年,颇许禹锡为人,以为禹锡不应屈居远恶之地。李、窦二相皆为刘禹锡道地,主张再移善地,只知玩乐的唐敬宗哪有心思理会祖父时候的恩怨,糊里糊涂中御笔钦准,刘禹锡便由夔州刺史调任和州刺史。

和州地处皖东,向为江淮水陆之要冲。左挟长江,右控昭关,天门峙其南,濠滁环于北,依十朝古都南京,秩属上郡,是淮南道之重镇。刘禹锡接获量移制书,更见脱罪之望,悲喜之情全部涌上心头。记得初来时,刘禹锡丁忧方毕,携丧母并丧友之痛,更兼一程风雪,到夔州时身心俱冷,好不凄凉,沿江多少美景枉从眼前划过。由夔州赴和州时,刘禹锡已有政绩等身,并以柳宗元文集告慰故友之灵,心中了无牵挂,方有赏玩之情。长江风物,在刘禹锡眼中更多几分壮丽。

有夔州人民真诚的祝愿加持,刘禹锡乘船顺风顺水,一日千里,不日即到西塞山下。西塞山突入长江,令长江在此形成弯道,站在山上,犹如置身于江中,西晋益州刺史王濬催发船队直取吴都金陵,便是由此出发。

刘禹锡沿途览古,西塞山因曾是王濬检阅船队之地而闻名于史,刘禹锡怎能错过?登上西塞山,刘禹锡俯视左右,只见长江波涛滚滚,虽不见当年平波遮浪的雄伟船舰,亦已令人心生豪迈之感。同时,刘禹锡也深深地担忧,自己脚下这座雄伟的军事要塞,未来是否会再度成为重兵集结之区?大唐江山是否会再度陷入群雄争霸之境地?

深怀忧虑之人,绝不会做出轻浮文章。刘禹锡对历史潮流的深刻洞察,使他做出了有“骊龙探珠”之美誉的《西塞山怀古》: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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