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和人下的

不是一种围棋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曾经以为无比遥远的人工智能在围棋项目中战胜顶尖人类高手的那一天就这么悄然而至。不过，喜欢围棋和恐惧“天网”的人们暂时不必黯然神伤，因为“狗”和人下的不是一种围棋，人工智能也还远远没有真的赶上人类。

“阿尔法狗”（“阿尔法围棋”，狗是围棋英文GO的音译）在全世界的瞩目中逆转李世石，让人类对围棋这个古老项目的关注度达到极致。不过，在谷歌公司精心描绘的这幅美丽的画卷中，围棋只是用以衬托科技进步的一个华丽背景，其价值在于“最难智力项目”的头衔。

对于长于“计算”的电脑来说，围棋的难度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19×19路棋盘背后所蕴含的数量巨大的变化，这是以“穷尽法”为基石击败卡斯帕罗夫的“更深的蓝”没能超越的。如今，蒙特卡罗树搜索、“深度学习”、价值判断等技术的出现，并没有真正让电脑像人那样思维，只是用“排除法”大大缩小了电脑需要计算的变化的范围，从而让“穷尽”成为可能。

粗通围棋的人应该明白，经过一些基础的训练，对局者就可以大致判断出哪些着法合理，哪些着法不必考虑，顶尖高手更是长于对一步棋的价值的判断。然而，包括阿尔法在内的电脑却不具备这种“举一反三”的能力。据悉，“阿尔法围棋”拥有15万职业棋手的棋谱、上百万业余棋手的棋谱、自我对弈3000万局，颇有些水滴石穿、笨鸟先飞的味道。打个比方，在一片沙滩上找到几个足球对于人类而言易如反掌，可是“阿尔法狗们”却需要试着排除每一粒沙子，只不过它们判断沙子的速度非常之快。围棋人工智能的突破的确令人惊叹，但目前看来它似乎更多还是一种量的累积，而非质的飞跃。

陈毅元帅说：棋虽小道，品德最尊。围棋的确很“小”，它毕竟只是一种智力游戏。然而，围棋之博大精深，又令人惊叹。喜欢军事的人从中体会到“三十六计”，哲学家从大小、取舍、厚薄、实地和厚势中品味人生的道理……一万个人的眼中，有一万种围棋。

围棋有胜负，但胜负绝不是它的全部。“手谈”的最大魅力，在于棋逢对手、与人交流。跟一个人下棋，能够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喜怒哀乐，了解他的习惯动作，感受他眼神中的杀气。没有了纸扇轻摇，没有了摇头晃脑，没有了那一次次令人痛断肝肠的“打勺”，对弈的乐趣也要大打折扣。

贵为机器的“阿尔法狗”又怎能体会人类下棋的乐趣呢？正如《画皮2》中身为“妖”的小唯诘问向往“人”的雀儿：你有过人的体温吗？有过心跳吗？闻过花香吗？看得出天空的颜色吗？你流过眼泪吗？世上有人爱你，情愿为你去死吗？

李世石输给“阿尔法狗”，并不会令围棋这项运动的美丽打折。尧造围棋，教子丹朱，围棋最大的功能在于教育。怡情益智、以棋会友、品味胜利、面对挫折，围棋是一项可以从小玩到老的游戏。最近几十年来，聂卫平九段的擂台狂飙和中日韩的围棋争霸令围棋的竞技属性发挥到极致，然而围棋能够千年传承绝非仅仅靠着这一点胜负的悬念。

“阿尔法狗”战胜李世石，是围棋这项来自东方的古老智力运动走向世界的绝佳机会。一个项目要想长久繁荣，群众普及和参与至关重要。“人机大战”让全世界的人们开始了解和关注围棋，而围棋界应该以更宽广的胸怀建立强有力的国际组织、统一围棋规则、扩大在欧美的传播和交流，让更多的地球人有机会“纹枰对坐、从容谈兵”，体会围棋之美。

日本著名棋手藤泽秀行先生曾经说：棋道一百，我只知七。围棋之博大精深，可见一斑。

围棋有界，科技无疆。相信“阿尔法狗”的异军突起能够帮助人类了解和探寻围棋的更多奥秘，让这个项目在人类文明的星河中更加璀璨。 新华社记者 王镜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