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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 庆 我经历过一只小鸟的死亡。那只受到伤害的小鸟,飞到河边时再也飞不起来。看得出是一只年龄尚小的鸟,我听到了一只大鸟伤心的嘶鸣和疯狂的俯冲,站在夭折的小鸟边,它低下头,衔着、捋着小鸟的羽毛。我远远地站着,悲伤地看着一只鸟儿的悲伤。我后来挖了一个小坑,把小鸟埋了。我不想它被风化,被虫撕咬,这是一只鸟儿的孩子,它是无辜的,应该有一种安葬。我在小墓上插了一根高高的树杆,用身边的草织了一个鸟形,挂在树枝上,安慰那只母鸟,告诉它子女的归宿。后来,它渐渐地安静了,在小鸟的墓地周围低飞,跳动,发出一种低低的叫声,把一些草衔到小墓上,把一些草籽衔到小鸟的墓地旁。 那个傍晚,再次看一眼小鸟的墓地,我从草地上站起来,在夕阳中告别河滩。河滩特别地安静,那一只母鸟静静地看着我,在我返身的一刻,它飞起来,飞得很低,一直飞在和我齐肩的位置,我能看见它翅膀的扇动。我开始没有注意,当我注意到时,它陪我已经走过了一段河边的路程。 河岸边,一个曾经养鱼的池子里长满了芦苇,夕阳落在芦苇的缝隙,越加的淡薄。我走过了河岸边一条田间的小路,那只鸟儿飞到了我的前头,它选择站在路边的一棵榆树上,不再绕着我飞,默默地,送我离开。我站住,和小鸟挥手。大地进入了黄昏,我和一只鸟儿临别前非常地安静,在越来越深的日暮里,当我回过头时,看见鸟儿终于缓缓地朝河岸的方向飞去。 那一刻,我特别感到的是一只鸟儿的孤独。 我曾经写过一首《永远18岁》的长诗:那年,我们邻村的一个女孩儿不幸夭折,女孩的母亲疯狂地哭了几天。也是在一个黄昏,我和一个同学路过那个女孩儿的墓地时,看见了她的母亲在墓地前站着。之后,这个母亲选择了每天在墓地陪着女儿,一直陪了很长的时间。多少年过去,我还一直记着黄昏的墓地一个母亲的安静,记得我一次次,远远地看着墓前的母亲,记得我当时写诗的冲动。 第二天我离开了村庄,不知道那只母鸟是否也那样陪过埋在河滩上的小鸟? 当我从流浪的异乡再回到村庄时,河滩的草把小鸟的墓地覆盖了,我找不到了小鸟的墓地。我站在河滩上,想起一只鸟儿和我告别的那个黄昏,以及那个黄昏,临别前的安静。我在河滩上想象着那只孤独的鸟儿它飞向了哪里? 我常常对朋友讲起那个黄昏的经历。 我又无数次地在河滩上站过,想和大鸟邂逅,听到鸟儿的鸣叫。我一次次失望。不,我宁愿相信,它飞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安静祥和,它又有了自己的小鸟。我唯愿听到的是鸟儿的歌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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