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春芹

父母的老房子要拆迁了，拿到补偿款，他们决定在我家附近的小区买一套房。挑了一套结构紧凑的两房一厅，装修的任务自然落到我身上。

想到父母辛苦了一辈子，我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表达一下我的孝心。带着他们看材料、看款式、看家电，都想买最好的给他们，可他们的态度一致是：不买最好的，只买最便宜的。弄得我只摇头。

柜子是定做的，请了装修师傅到房间量尺寸。想着父母积攒了许多杂货，又不舍得丢，我对师傅说所有的柜子要宽一点，高一点，全部挨到天花板。正忙着，接到母亲电话，母亲问我卧室的柜子做的有多高，我笑笑说：“比着天花板的高度了，妈，您那点心事我知道，保管您的家当全都放得进去。”母亲一听，焦急地说：“不要那么高，也不需要再往上面放东西，都浪费了，叫师傅做到2米2就行了。”我惊讶地说：“这么矮，那能装多少东西？”“够了，够了！”母亲说完就挂了电话。

想着母亲向来对数字就不是很敏感，我也没放在心上。晚上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忙碌，和父亲说起装修的事。父亲问我橱柜做到多高，我说挨着天花板的高度。父亲忙说：“高了，高了，我量了的，做到2米刚好。”

我终于忍不住，问：“爸，您和妈这是唱的哪一出？一个说卧室柜子只能做到2米2，一个说橱柜只能做到2米，你们这是想干吗？”

“哎！”父亲摇摇头说，“你妈那是担心我。一直以来，棉絮、垫子都是放在卧室柜子的顶层，每次我都踩着凳子站上去放。有一次闪了腰，你妈就把所有的棉絮、垫子铺到了床板上，再也不在顶层放东西了。厨房归你妈管，你妈个子矮，每次放厨具到顶层的柜子时，都要用力踮着脚，胳膊也要使劲往上够，万一扭了脚、伤了筋，怎么办？所以我比着你妈的身高量了橱柜的高度，没想到你妈还是想到我前面去了。”

听完父亲的话，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望向厨房，只见母亲正好打开头顶的橱柜，脚使劲一踮，胳膊往上一够，将一个碗放了进去。一直以来熟悉的这一幕，此时在听完父亲的这番话后，竟让我鼻子一酸。我不忍再看，连忙将头扭向一边。

在记忆中，父母就是巨人，而我在他们眼里却是个小矮人。所有高处的东西都是等着他们帮我拿下来，我也习以为常，以为无论放在哪里的东西，他们都会轻而易举地拿到。这次装修，终于让我意识到，父母已经老了，许多高处的东西他们再也不能够轻轻松松地拿到了。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要表达孝心，就是给他们买最好的东西，不承想，他们要的只是希望把柜子做低一点。

我走出房门，拿出手机，拨通了装修师傅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