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版:郑风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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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不是说到这里,摇摇头,说回了正题:“我对那个罐子太熟悉了,到现在都忘不了。就在诸葛亮的袖口处,也有这么一个白口。”

“一模一样?”我连忙追问。这可是个相当关键的发现。

药不是按住太阳穴,额头青筋浮现,似乎头疼得厉害:“太具体的细节我不记得了,但肯定有那么一道痕迹。我还问过我爷爷,是不是别人给刮的。我爷爷只是呵呵一笑,说不是,但也没解释。”

我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这个发现虽然意味不明,但里外都透着药家不清白,他们和老朝奉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如果继续往下深挖,很可能先把自己家人也牵扯进来。

打假打来打去,打到自己家身上,这确实是个非常尴尬的处境。

“今天太晚了,明天咱们俩再商量吧。”我宽慰道。

“不行,这事得说清楚!”

药不是猛然一摆手,示意我先不要走,然后飞快地从胸前口袋取出一个塑料小药瓶,就着热水吞下一粒药片,脸色这才好一些。他闭目了三秒钟,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到原本的阴沉模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因为牵涉自己家族就手软。”

“哦,我不是那个意……”我还想解释,可立刻被他打断。药不是目露锐光:“如果药家真是老朝奉的爪牙,那就让我这姓药的自己送终,好过败在别人手里。你不要心存疑惑。”

既然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能点头表示没有疑虑,继续按照既定方针办。

我们俩商量了几句,一致同意当务之急是返回北京,去找药家的那个“三顾茅庐”青花人物罐。

这事必须越快越好。

老徐的覆灭,很快就会传到老朝奉的耳朵里。我们在卫辉接触的人很多,他不费多大手脚,就能搞清楚我们的真实身份。于是我们一致同意,返程的日子定在明天。

我告别之前,看到药不是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小腹前,神色略显僵硬。那只小白药瓶还搁在茶几上,上面写着一排长长的英文,完全不认识。

我关切地问了一句:“你……身体还好?”药不是硬邦邦地顶了回去:“这与你无关。”我立刻不高兴了:“你的身体状况,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怎么能说和我无关?”

这句反问让药不是沉默了一下,他把小药瓶收起来搁回口袋,扶了扶眼镜,疲惫地说道:“许愿,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嗯?”

“你我联手,只是因为要揪出老朝奉。若是必须牺牲你才能达到这个目的,我会毫不犹豫。”药不是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稍稍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我希望你也是。”

我看着他的眼睛,略作思忖,缓慢而坚决地点了点头。

我摇摇头,走出房间去。这两兄弟之间的性格差异,实在是有点大。药不然总是松松垮垮;他哥总是紧紧绷绷,心里藏着一万件事。当然,对我来说这是好事,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会产生药不然在身边的错觉了。

次日一早,我们坐上药不是的那辆奔驰,往北京赶。康主任闻讯赶来,跑过来又是道歉又是告饶,死活不让走。药不是放下车窗,冷冷地对他说道:“你要是有心,就把刘振武好好安顿一下。欠的债,得先还上,不然报应来了可躲不过去。”

康主任一愣,不由得倒退几步,不敢再向前来。药不是把车窗重新关上,淡淡地对司机道:“开车。”

我望了望后窗,康主任呆呆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一般。当年老徐坑刘振武那件事里,康主任肯定也扮演了关键角色,法律上抓不住他什么错,不妨就让我们顺手教训一下。

这就是所谓的“邪不胜正”。无论造假者如何气焰嚣张,他的内心始终认为这是不对的。有人拼命礼佛,有人愿意捐点小钱,都是出于这种恐惧,给自己找找平衡。康主任内心深处,必定也对此事怀有愧疚,这次算是给他弥补的机会。

对真实的敬畏,是每个人良心深处的一条底线。有这条线在,赝品再多,也压不倒真品。

但是,若是制假者突破了这条底线,那就会变成一个非常可怕的怪物。

我忽然在想,老朝奉会不会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毫无顾忌、毫无愧疚的魔王?那么他主动现身要见我,到底是遵从良心的召唤想要忏悔,还是别有图谋?

奔驰车上有司机,因此我们两个也没有深谈什么话题。我望着窗外,胡思乱想地发呆。药不是一直皱着眉头在看照片,双肩平直,背部肌肉紧绷,始终处于一种很紧迫的状态,无法放松。

我家三代与老朝奉为敌,都没紧张到这地步。

从卫辉到北京距离大约有六百公里,路上也不太好走。我们溜溜地开了一天,天擦黑了才进市区。快进城了,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的行踪对五脉要严格保密。如果就这么闯进药家,岂不是把我们两个全暴露出来了吗?

药不是道:“咱们去的,是药家的别院,那地方是我爷爷住的地方,他喜欢清静,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住那儿。我爷爷死后,那里就一直空着。”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原来是那里呀。

我办佛头案时,去过那间位于城东的小楼,跟药来有过一番谈话。他提醒我五脉之后,还有黑手,让我当心。若没他提醒,恐怕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唉,后面的事情演变,谁能想到呢。

我们驱车很快来到药家的这座别院。院子依旧素雅,乌檐碧瓦,在如今的北京也不多见。可惜物是人非,主人已去,只剩下空落落的一间宅院。入口的防盗门紧锁,表示这里久无人居。

说来也怪,一间屋子,是空置很久还是常有人住,很容易就能感觉到;一件物件,是藏在古墓里千年无人碰触,还是常被人盘着,一眼就能看出来。“人气”这个东西吧,看不见,摸不着,科学也没法解释,但我们就是能感觉到。这宅院的人气还有,只是非常稀薄。看来药来一死,这里再没什么人来了。人气一去,连温度都会降下来。

药不是站在别院门口,怔怔地抬头看着这栋小楼。我本以为他会怀恋一阵,可药不是只看了十几秒,便把视线收了回来。他很克制,每次都会把情绪收敛起来。这需要很强的意志力,我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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