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

邢 洁

一直自认为我是可以和孩子交心的、相当民主的妈妈，自我感觉和儿子感情很不错，虽然脾气不好，有时对他非常严厉，但我相信他可以理解母亲是为他好，这不会影响我们的亲密关系。

直到开学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和儿子聊天，当我对儿子说“我觉得我们相处得还不错”，儿子做了一个双臂交叉的姿势，我以为他又在跟我开玩笑，我以为他会说“不是不错，而是非常非常好”，但事实打破了我的美妙幻想。

儿子轻轻摇头说道：“我们其实相处得并不好。”他立即感觉到这句话伤害了我，又急忙说道：“但这并不表示我不爱你！妈妈你也很爱我，我知道的。只不过，相处得好不好和爱不爱，这是两回事。”儿子不过九岁，说出了这么令人伤心的话！我深受打击，深受震动，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还有什么比孩子的坦诚相告,更能让我从过于良好的自我感觉中警醒过来的呢？

这件事迫使我深深反省。我认识到，过于强硬的态度带来的伤害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更不要说我在盛怒之际，口不择言，说过很多伤孩子自尊的话。

儿子曾说：“我听了那些话好难过，好像在往我的心上钉钉子一样。我宁愿让你打我也不要你骂我。”

于是，我特地找了个时间，真诚向儿子道歉，请他原谅我曾使用那些粗暴的语言。儿子给予了我热烈的回应，他立刻就原谅了我，并说一点儿都不恨我。他小小的身体和我紧紧相拥，暖暖的，我的眼泪又差点流下来了。

儿子调皮地说：“以后咱家定一条‘家法’，只要你骂了我那些话，我就可以打你屁股！”“对对！我说一句你就打一下，狠狠地打！”我说：“今天我们就先来盘点一下，妈妈都说过哪些不该说的话，看看有几句，有几句你就打几下，好不好？”我认真地回忆，让儿子在一边记有多少句。

这一回忆不得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怎么对孩子说过那么多伤人的话？！儿子此刻仿佛把那些话当成一个个笑话来听，笑嘻嘻的。我的心颤抖着，渐渐说不下去了，只是搂着儿子，不停地抚摸他的小脑袋，不知该怎样表达内心的愧疚。儿子懂事地说：“妈妈，我们就不数了吧。就算33句好吧？来，打33下屁股喽！”我趴在床上“认罪伏法”，儿子的小手轻轻拍打着我。

前几天儿子又惹我生气了。为避免自己情绪失控，我决定“离家出走”一会儿，到外面冷静冷静。这个办法挺好，回家后，我完全能够心平气和地和儿子交流了。

当一个好妈妈的确不容易，但无论多难，也要竭尽全力去做。我感谢儿子给我这么多机会让我去好好爱他。我最担心的是，我还没有达到好妈妈的标准，他就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