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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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麦瘾

张富国

初夏最有盼头!“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小麦、青稞、燕麦、大麦、荞麦初长成,正是尝新的好时候。勾人馋虫的青麦团,的确让人上瘾!

进入夏天,麦儿定浆壮籽后,割穗削芒,大火大轰,或蒸或烤,于是,麦香飘溢。晾凉,放到柳条簸箕或笸箩里揉搓,麦粒与麦衣分家,“呼哧呼哧”簸去麦衣,只留一堆翡翠珠般的青麦粒!于是,忍不住,抓起一把塞进嘴巴,筋拽拽,嚼不够。趁着余热,把青麦倒入磨眼儿,随着石磨的转动,一根根诱人的油绿条条,便从石磨中挤压出来。或者,把青麦平摊在碾板上,推动碾辊,压成绿油油的麦饼,细切成条。再凉拌,或爆炒,香似脂,甘若饴,润入喉嗓,沁人心脾!

小麦的娘家在两河流域。五千多年前,嫁到新疆,迁入甘肃,所以巧食青麦,应该从西北而起。在那里扎下根后,又到黄河流域、江南地区生儿育女。“莫嫌贫舍无兼味,尚有青青麦索餐”,麦索是西北人的叫法,因其粗细和火柴差不多,长短不一,像绳索,故名。“拭盘堆连展,洗酺煮黎祁”,陆游自注,“连展,淮人以名麦饵”——淮河流域河南南部、湖北、安徽段的叫法;这麦饵,是古时全麦磨浆后,或蒸或烤的饼食。连展是用青麦在碾盘轧出的片状饼,也叫麦饵。“麦青做撵转,麦仁做肉粥”,清人潘荣陛写的是北方人的称呼,也有叫“善连”“碾转”“捻转”的,北京人矫情地称之为“碾碾转儿”。“麦蚕吃罢吃摊粞,一味金花菜割畦”,麦蚕,江南人因其形似春蚕而名。我翻阅了许多读物,这种食物的叫法,各地不一,但实属一物,是一脉相连的!

甲骨文记载,“夏至之日,新麦成,种新黍,故以之为食新麦之节日”,早在先秦,就有食麦尝新的习俗。《礼记·内则》讲,“黍、稷、稻、粱、白黍、黄粱、稰、穛,当为八簋所盛之食”,天子是“加以麦、苽”食用。郑玄解释说,“熟获曰稰,生获曰穛”,稰是成熟收获后,舂成粒状食用;穛是未成熟而收割,蒸后再舂成粒状食用。看来,这是食用青麦的最早记录吧,而且,世代传播,经久不息。许多王公贵族邀请民间庖丁现场制作,赏青尝鲜。是呀,高手在民间,“六月日日好尝新”,炎炎烈日下,百姓围坐大树荫下,端着大碗青麦饭,大快朵颐,丰收的喜悦与希望,满满地塞进肠胃,也算告别青黄不接的一种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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