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途中

邢濛霞

上世纪80年代初，随父亲在新密的米村矿生活。米村的北面是尖山（现在已改为伏羲山），山上有很多野生的果树，核桃、酸枣、山楂、柿子、绵枣等。每到初夏时节，山里的村民就会挑着担子来卖绵枣。他们一边走，一边吆喝：“绵枣，绵枣，又香又甜的绵枣。”那拉长的尾音常常吸引着一群小孩子。

据说绵枣制作过程非常复杂，先从山上的石头缝里挖出来，晒干、熬制、再晒干、再熬制，反复九次，如果火候不到，又涩又苦，没法吃。我们吃的绵枣，总是甜甜的、软软的，有一种天然的清香。在那个买什么都要凭票的年代，放学后吃上一碗香甜的绵枣是最大的享受。虽然只有五分钱一碗，对我来说也是天价。看到别人每天都买着吃，非常羡慕。绵枣熬制的汤特别好喝，颜色有点儿像咖啡，喝起来香香甜甜，清凉解渴，有时候买一碗绵枣先把汤喝了，然后要求再加汤，那时候的山民很朴实，总会满足我们的要求。

一晃30多年过去了，而童年的记忆却越来越深刻。这次的同学聚会，他们问我最想吃什么，我说是“绵枣”。他们都笑了，说这个真是不好找呢。也是，在物质极其丰富的年代，谁还会去山上挖这个卖钱呢，况且制作又那么复杂。但是有的同学说见过，不是天天有。我说只好随缘了。我到新密的那天，刚好下大雨，很是失望，虽说第二天是晴天，但是一大早我们就离开到伏羲山去了，一路上我一直寻找农家饭店，看看是不是有卖的。可惜无果。同学们开玩笑说，没有吃上绵枣，给你留个想头，下次回来再来新密。话是这样说，可心有不甘。

离我返美还有一个星期，我不相信一周的时间找不到。我给好友朝玲下了命令，让她继续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两天接到电话，说绵枣已到，让我到楼下去取。把我激动得穿着睡衣就往楼下跑。到了楼下，朝玲拎了三杯，她妈妈一杯，她一杯，我一杯。她说不是特别喜欢，我说给我好了，你想吃再买。到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先尝了一口，果然是小时候的味道！还是那么正宗。给家里的每个人分了一个，他们都说有种怪怪的味道。但是对于我，却是人间美味！一下子又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

好东西要慢慢地品，我用勺子挖出来一点点，余下的放入冰箱，每天早上吃一点，品一品，整整吃了三天。但还是觉得不过瘾，下次回国，一定要去新密再找，美美地吃上两大碗。人对美好的极其渴望的东西总是记忆犹新，不能忘怀。比如，童年时最想吃的东西，初恋情人……于我，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