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

王会亮

岳母走了，离世时将近六十周岁。

岳母得的是癌症，从44岁的乳腺癌，到后来的肺癌和肝癌，十六年的化疗抗癌中，岳父始终陪伴在她左右。

岳母离世前的那年冬天，她的病情再次恶化，生命渐渐走到了尽头，岌岌可危；连医生也奈何不得。她老人家头脑不糊涂，知道自己的病情，担心自己生前回不到家，非常倔强地放弃了在省城医院的治疗。叶落要归根，儿女们都懂她的心意，只好遵照她的意思办理了出院手续。

岳父和岳母回来后，先住在我家。我家在县城，不远处就是县人民医院，这对于岳母维持生命来说较为便利，而且，离乡下老家并没有太远的路程。那段时间，是岳母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我和妻子在尽孝的同时，见证了一段相濡以沫的爱情。

岳父和岳母是同岁，在妻子的记忆中，父母恩爱，互相关心，养儿育女，勤俭持家，从没有拌过嘴、吵过架。我完全相信妻子的话，因为岳父对岳母的深爱时常会映入我的眼帘，烙印在我的心底。每天早上，岳父都会早早起床，在屋里忙着给岳母做饭。好几次，妻子都要抢着去做饭，但却被岳父婉言拒绝了。岳父说：“你妈最爱吃的就是我做的饭，她的口味我最了解，咸了淡了，凉了热了，你掌握不了。再说了，你妈这病情不好，为你妈做饭的机会也没有几天了”说着，岳父的眼里就湿湿的。吃完早饭，岳父就搀扶着岳母到县医院扎针输液。输液回来，岳父就抱着瘦弱的岳母斜靠着我家的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地给岳母讲笑话逗其开心。岳母很少说话，但只要岳父在她身边，她的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少年夫妻老来伴。有一次，我看见岳母的腿轻微的挪动了一下，岳父就立刻把岳母的腿抱放在自己的腿上，不停地捶着、按着、揉着。岳父说：“是不是腿又麻了？”岳母轻轻地点点头。岳母的所想所需，也许只有岳父才能读懂。岳母声音微弱地说：“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了你，一生陪伴我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也不知道，将来你老了的时候，儿女会不会像你对我这么好的待你？”岳父说：“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一起坚强地活着”说完，把岳母瘦弱的身体揽入怀里。

病魔无情，人间有爱。岳母去世的那天晚上，一直是睡在岳父的怀里的。岳父对我们说：“你妈只有在我的怀里，她才能睡得安稳。她太累了！”第二天，在整理岳母的衣物时，妻子在岳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绣荷包。岳父说，那是他们订婚的信物，岳母一直带在身上。

有种爱，叫相濡以沫，岳父岳母的情感历程就是最好的证明。感受着岳父岳母如此深厚的爱情，我的眼里渐渐地蓄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