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华

城市空间

给女儿新买的皮鞋没穿几天就开裂了，鞋子很贵，质量却不好，我有些火气，找到卖家评理。卖家说已经过了十五天，只能帮我拿到鞋匠那里补一补。他一再跟我强调，那鞋匠手艺很好，怕我不信，又请我一起去。看到卖家让步，心想，做生意也不容易，事已至此，只能息事宁人。反正也闲着无事，家里还有几双皮鞋要修补，不如去看看。

跟着一个年轻的售货员，九拐八弯就到了一个小弄堂，再走几步，就到了鞋匠那里。我四下打量，一个年约六十的老人，坐在门口正在补鞋，不大的一个店面，兼卖些皮鞋，收拾得并不干净，皮鞋做工很是一般，想必客户群是低收入者。我心里突然有了些失落，有些被骗了的感觉。

售货员拿出我那双鞋子，递给老人。两人熟络地说着话，一看就知道是熟客。老人又指了指旁边的两张小凳子，示意我坐下来等。凳子不是很干净，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下来，心里憋着一肚子委屈，听他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

老人腰间系着一块蓝色的围裙，他把鞋子放在围裙上，就开始沾胶，上线。约莫十多分钟的工夫，鞋子补好了。我拿起一看，针脚细密，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上的线，这手艺还真是不错。我满意地提起鞋子，正准备走。鞋匠起身，撩开围裙，我立即惊呆了，这老人，缺了一条腿呀。他那条右腿，从膝盖处就断掉了，因为先前围着围裙，所以我一直没有发现。

心里突然就对这老人多了一分敬佩。街头，有像他一样的残疾老人，举着碗，跪在地上乞讨，而他却选择自力更生，腿残了，却干起了一份别人瞧不起的事业。我回到家后立马就找出那些要修补的鞋子，我的，先生的，孩子的，拎了一大包，就去他那里修。

已经有两个人在等他修鞋。看得出来，他的生意是极好的。我看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我，便嘱咐几句丢下鞋子就逛街去了。一个多小时回来，我的鞋子已经全部补好。一只一只拿出来检查，每一只都补得极好，我很满意地付钱，回家。

回来后，跟姑姑聊起此事，她说：“你别小看他，他原先是名教师，课教得可好了，20多岁那年不幸出了车祸，他才选择做修鞋匠，他是家里的老大，也就是凭借他修鞋的手艺，把弟弟妹妹都培养成了大学生。”

我又一次惊讶了，想起那个修鞋的残疾老人，心里盈满感动。我想，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像他那样接受生活的挑战，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