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雅冰

万家灯火

无论何时回家，都习惯性地在楼下抬头，看看自己家那个熟悉的窗口是否有一盏灯亮着，如果有，我会满心欢喜，回家的脚步变得轻盈。如果没有，我会静静地在车里坐一会儿，然后才迈着疲惫的步伐一步步朝家挪移。

对灯，我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儿时求学路太远，往往是天未亮就出发，天全黑才回家。每天下午老师一声“放学了——”响起，我便会抓起书包冲出校门，朝着家的方向一路小跑，跑过蜿蜒的小路，走过长长的高堰桥，再踏上崎岖的山路，往往未到半山腰天就黑了。四周狰狞的山石、诡异的树木、不明的声响、偶尔蹿出的小动物……每一样都让我胆战心惊。手电微弱的光无法驱走心头的恐惧，我一边攀爬，一边抬头朝山顶望去，视线穿过长长的山路，穿过黑沉沉的天空，在山顶定格：熟悉而温暖的马灯光线与我的视线对接，随之而来的是妈妈拖长声音的呼喊：“幺妹崽回来没有？”“回来了——”我一边回答，一边加快步伐，所有的害怕立即烟消云散。爬上山顶，拉着妈妈的手，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安全，我跟在她身后翻过山，深一脚浅一脚朝半山腰的家中走去。求学路上，妈妈和那盏马灯就那样一直在山顶等我。陪着我磕磕绊绊地走出大山。

对灯，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内心深处执着地认为：有灯的地方就有家。而今，即使晚饭过后出去转耍，也习惯性地留一盏灯。

喜欢灯，喜欢一回家就看见灯亮着，有灯亮着就有人等着。

灯下的生活是诗意的生活。白日旋转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不善言谈，不善与人交往的我常常感到很累很累，每天回到家里，在灯下卸去伪装，静静的灯光陪伴静静的我，一切都变得美好而安详，所有的喧嚣和繁杂消逝在夜空，一盏灯、一台电脑，我随性敲击出一行行沉淀心底的文字，体会心灵不受任何羁绊的自由。文字在指尖跳跃、灯辉在电脑屏幕上缓缓流淌。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温柔、无比灵动。

追求一片灯火，我常常一人驱车到小城外十多公里的石垭山口，俯首看万家灯火与天上的星月交相辉映。晚风拂过我的发梢，月辉妩媚洒落，小城一片灯的海洋，那样安详、那样静谧。我知道那片灯海中，有一盏就属于我，在等着疲倦的我回家。

迷恋一盏灯，迷恋一份安全的温暖，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如果你从我的办公室或者家门口路过，发现灯亮着，请不要好心地帮我关掉，我怕自己迷失在黑暗中找不到回家的路。

上世，我也许就是一只趋光的飞蛾吧！灯亮了，那是家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