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

心灵驿站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喜欢交际应酬，遇到聚会吃饭这种事情能推则推，推不了就溜掉。除是三五好友，否则不管你官多大、位多高，不管你请我去大排档吃还是五星级酒店吃，我都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因为外头的饭菜烧得再美味、再精致，上了舌尖，总觉得欠缺点什么。

论饭菜，我只喜欢家里的味道。

对于这样的论断，有些人会觉得好笑。家里的饭菜味道难道比酒店的好吗，家里人的厨艺难道比酒店里的大厨还要精湛吗？当然不是，不过家常菜里有一样东西是外头的菜肴无法比拟的，那就是情感。酒店里的大厨固然能烧得一手好菜，但是缺少情感的倾注，味道很难由味蕾抵达内心深处。俗话说，饭菜好不好，关键得看是谁烧的，也看与谁一起吃。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住在岳父岳母家里。岳父的厨艺好，待我也好，有时候我赶稿子起来得晚，每天早上，他都要等我起床后给我做了早饭才去忙他的事情。有时半夜里我和妻子饿了，他也会给我们煮一碗排骨面或者汤年糕。在我们看来，比这些饭菜滋味更好的，是藏在饭菜里的浓情。想来，你去到一个打烊的饭店，没有厨师会为了你一个人重新点火开灶。

任何一件事情，想要做好都是不容易的，厨艺也是如此。别看锅碗瓢盆不起眼，但再简单的事情，做好了都是艺术。日本有一位老人在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煮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由此惊艳了吃客，成了远近闻名的煮饭人。一碗白饭也能成为一个美食传奇，更不必说煎炒烹炸诸般手艺了。

比如同样烤一个土豆，有的人烤得焦扑扑难以入口，有的人烤得香喷喷令人垂涎。味道差别很大，但所需材料大多相同：一口大锅、一个铲子、水、盐、土豆，还有一个烤土豆的人。若要说差别，差别只在于烤土豆的人对于火候的掌控。亲戚每回到我家做客，都想吃母亲烤的土豆，他们也曾尝试着自己动手做，但最后总说做不出那个味道。

没有人生来就是厨师，也没有人生来就会烧很多的菜肴。可以这样说，几乎所有的大厨都是像工匠一样慢慢钻研出来的，而厨房里所有的钻研都是因为爱，灶台上所有的匠心都是为了父母、妻子和儿女。

每个人的喜好和口味并不不同，放多少盐，加多少水，用什么食材搭配什么辅料，都是有讲究的。没有一道菜，有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做法。很多父母研究了一辈子，也就琢磨透了家里几个人的口味而已。纵然他们做的菜算不上色香味俱全，可是家里人都爱吃。因为他们在用心做每一道菜，关键他们还很享受整个过程。很多人一开始并不擅长做菜，看到自己在意的某个人爱吃，才开始探索其中的奥秘，研究怎样才能将一道菜变得更美味。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到能烧一手好菜，其中的经过，想来也不容易。

我常常觉得，美食的深度其实是一种态度，一种情感，在锅碗瓢盆间，用爱，用恰到好处的温度、火候、味道让食物以不同的姿态绽放，让人抵御不了“回家吃饭”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