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市第十九中学校长 梁寅峰

郑州一中校长朱丹是我读高一时的化学老师。1981年我从偏远的农村到县城求学，初见时，朱老师应不会对我这个极其瘦弱的农家子弟有太多印象。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当初我俩都不会想到，今天我们除了师生关系，又因工作多了一层同事关系，因志趣多了一层朋友关系。

散文家鲍吉尔·原野说，每个人都像两种以上的动物。毛泽东对埃德加·斯诺说，自己身上有两种动物的品性，一种是老虎，敢于造反，一种是猴子，生性活泼。梅兰芳身上体现着难得见到的动物之美——麟和凤，麟和凤是动物图谱里没有的动物，但中国人都认同其存在，它们是文化中的瑞兽。

我的师傅朱老师像什么呢？他能够耐心地听别人谈话，只用目光交流却不显木讷；他智慧而沉静，像海豚和仙鹤。他能为平静的水面和遥远的天空带来无限灵气。

刚入学时，我对高一的化学课并没有太多兴趣。从早到晚都沉浸在《青春之歌》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上化学课时我也总是埋头读小说。我还记得朱老师看我的眼神，很特别。他长时间注视着我说：要想成为大人物就要付出艰苦努力。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不仅是说给我一个人听。我今天似乎才明白，当时的眼神所包含的意蕴：孩子，我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们的身上，让知识改变你们的命运吧。

我发现他对什么事情都不刻意追求，其实什么事情他都了然于心。有一次，市教育局直属学校的44名校长、书记到华东师范大学参加为期一个多月的培训。他当时是郑州一中的党委书记，我是十二中的党委书记，我俩有幸一同前往。去之前，一位年轻的校长跟我住一个房间，但没过几天，跟我住一起的弟兄已难以忍受我夜晚的鼾声，强烈要求调房。谁愿意受这折磨呢？这时，朱老师说：“让小梁跟我住一个房间吧。”朱老师的睡眠本来就不好，一个多月的时间，每当夜晚我醒来，都发现他仍在看书。今天想来，我的老师受了我整整一个多月的折磨。

我俩都有爱读书的习惯， 我们多次一起探讨大智慧与小智慧之不同，无数次会心的微笑，我们的心灵是相通的。我忽然想起唐弢先生回忆鲁迅的文章《琐忆》，确有“如坐春风”的感觉。

他现在已经是老师的老师了。他曾告诉我：学生可以对老师不好，老师不能对学生不好！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就师徒二者的关系和标准来说，对师者的要求更高；从中国传统文化来讲，师道尊严，要达到尊严的效果，要先讲师道。他曾多次告诉我做人要善良，要厚道，要有眼光，不能只看眼前利益而不及其他。

现在，我似乎已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人了，但我仍是他的学生。我想当我们都成为老人，拄着拐杖再见面时，仍然是侃侃而谈，仍然是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