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学峰

暖暖的阳光朗照着，正是一个踏青的好日子。我带着女儿来到河堤上散步。女儿一到就忙活着去和小伙伴们放风筝。

坐在大堤上，举目远眺，天空蔚蓝，远山如洗。山间不再一律是苍青色，草绿，鹅黄，桃红……斑斓成五彩。山脚静卧着小村庄，炊烟从村落间升起来，静谧而祥和。村落周围是油菜地，花开得正盛，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燃烧着的火焰那么热烈奔放。面前的小河清澈见底，河底的鱼儿在往来翕忽。堤岸上，杨柳抽青，玉兰叠紫。人们悠闲地走着，孩子们呼朋引伴地放着风筝。这样的境界，连那牛儿似乎都忘了自己，抬着头呆呆地望着。

这样的世界，什么都可以想，也什么都可以不想——到河沿上走走吧。

咦，这里也有马兰？返青的草丛里，一簇鲜嫩的马兰拽住了我的脚步。蹲下身，细端详。它们贴着地面，像羞怯的少年还带着几分腼腆，叶儿将舒未舒还没有披散下来。阳光下，它就像遗落在地面的翡翠，温润的光泽冲击着我的眼睛，心里无来由地一阵悸动。

“离离幽草自成丛，过眼儿童采撷空，不知马兰入晨俎，何似燕麦摇春风。”童年时，马兰是我们春天常挑的野菜之一。那时，家门口还是一片湖滩，到处都是龟裂的淤泥，没有什么杂草，马兰就是这块土地的开路先锋之一。我们只要去，不到半个小时，一箩马兰就掐好了。哪像现在，连野生的马兰都变稀罕了。

我拉过一个方便袋，低下身，仔细地摘起来。这马兰长得也还壮实，也许是挖起的河泥滋润的吧。一簇摘过，我又像猎人一样向前寻去。马兰长得稀疏，但也寻得了半塑料袋，也算有所收获吧。抹抹额头的汗，一股淡淡的苦香从指缝间冲向鼻子，这是马兰头熟悉的味道。

小时候，母亲经常是清炒马兰头，或者做成饺子。“三月马兰胜似药。”儿时营养不良常被鼻衄所困，母亲就用马兰炒鸭蛋给我吃。炒法非常简单：将马兰洗净，入沸水锅焯一下，捞出挤干水切碎。鸭蛋磕入碗内搅匀备用。油锅烧热，下葱花煸香，倒入鸭蛋煸炒，加入盐炒成小块，投入马兰炒至入味。出锅的马兰炒鸭蛋：金黄的是蛋，暗绿的是马兰，倒也色泽喜人。咬一口，鸭蛋的浓香、马兰的药香，和着葱的清香，也还有着别样的滋味。

回家的路上，女儿看见我拎着马兰，直嚷着丢掉。我又如何舍得？它虽然平常，但它不但丰富了我那些艰苦的岁月，还治好了我的鼻衄。我要带回家，不焯水，就这样清炒一下，来真实地咀嚼一下它的微苦里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