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侯发山

父亲去世后，小康就正式接管了店铺。店面不大，经营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相机专卖，尼康了，佳能了，相机这家伙贼值钱，好的成千上万，甚至十几万，不亚于一台小汽车。

小康每天早上来到店门口，总能看到一个流浪汉蜷曲在店外边。流浪汉的年龄大约60岁，胳膊腿健全，长长的头发，像是被糨糊给糊住了，一绺一绺的，脸上黑一块紫一块，身上的衣服长一片短一截的，类似时下流行的混搭，自打套在身上怕是没脱下洗过，已经看不清本来的色彩……眼下是春天，他却穿着羽绒服，还是女式的。走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刺鼻的味道。这个流浪汉也不傻，只要看见小康来，就知趣地走开了，走得远远的，一整天都不见他的踪影。

难道这个流浪汉打算伺机偷盗？想到这里，小康着急了。然而媳妇正在坐月子，母亲又有病，他白天不在家，晚上总不能守在店里不回去啊？父亲活着的时候，也不是常常住在店里。有几个晚上，小康不放心，悄悄踅摸到店铺门口，每次都看到流浪汉睡在门口，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但老话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把他撵走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这天早上，小康来到店里时，流浪汉还在门口酣睡。小康也不理会，越过流浪汉，悄悄打开门，扫地时故意把尘土往他身上扫，即便这样，流浪汉还没有醒，小康就用扫帚去撩拨流浪汉的脸，他这才醒过来，讪讪地走开了。小康挥舞着扫帚朝他吼道：“滚！滚得远远的。”

小康以为，他这么一闹，流浪汉肯定会流浪到别处了。第二天清晨，远远地，小康就看见那个流浪汉还在店铺门口，他居然靠着防盗门，半躺半坐，优哉悠哉的。看到他好像自己是店老板似的，小康便气不打一处来。小康走到跟前，抬脚去踢流浪汉，同时把喝剩的半瓶矿泉水泼到流浪汉身上，一边怒吼着：“滚！滚！滚……”那架势，仿佛他跟流浪汉之间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流浪汉诧异地看着小康，他不明白小康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

“看什么看？你聋吗？再不滚我揍死你！”小康把矿泉水瓶子朝流浪汉的脸上摔去。

流浪汉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走了。

此后，小康再没见过那个流浪汉。

大约过了半个月，小康的店铺被盗了，丢了五台索尼高档相机。

小康的脑海里立马出现了那个流浪汉的影子，他断定是流浪汉在报复。当警察赶到后，小康不假思索说出了自己的直觉。

怀疑归怀疑，警察要的是证据。幸亏店铺对面有家面包房，老板在门口装了两个摄像头，有一个刚好照到小康的店门口。

根据监控拍到的画面，警察很快便抓获了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交代，他早就盯上了小康家的相机专卖店，因为流浪汉的缘故，才一直没有下手。

面包房的监控录像证实了犯罪嫌疑人所言不虚。小康一边看监控一边泪流不止：小偷光顾那几次，每次都是因为流浪汉睡在门口，才没有得逞。有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昏黄的路灯像是睁着惺忪睡眼的醉汉，街上少有行人。那个小偷又鬼鬼祟祟地出现了，拿着刀子威逼流浪汉离开。流浪汉头一低，不管不顾朝小偷身上撞去。不怕人横，就怕不要命，见此情形，小偷落荒而逃……

流浪汉为什么要这么做？面包房老板的话让小康如梦初醒：小康的父亲在世时，时常买面包给流浪汉！

小康转遍了大街小巷的旮旯角落，没有找到那个流浪汉。

老人啊，你在哪儿呢？店里清闲的时候，小康常常盯着门口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