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大家用票决的方式表现自己的智慧和勇气！现在请各组组长上来领票！”林老师说过，就用自己的备课本制作了选票。

21个学生分了五个小组，同学们个个神色紧张。他们票决过班长，票决过先进，票决小偷，这还是第一次。

林老师说：“这是一次特殊的选举！它不是选模范先进，也不是选三好学生，而是选手长的小偷！我要让同学们永远记住在你们的小学五年级有过这样一次特殊的选举！让你们永远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即使饿死、穷死，也不能做贼！同学们，你们一定要体谅老师的良苦用心！”

性急的学生像完成作业一样的，已经开始在纸上写名字了。

林老师继续说：“这个太阳能计算器是一个加拿大的友人送我的，虽然他是我的同学，可他加入了加拿大的国籍。这个问题就重大了！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再次相见，我怎么告诉我这个国际友人，这个加拿大的朋友，我说，你送我的那个太阳能计算器被我的学生偷走了？”

大家很快交上了选票。

“李亚龙，你唱票。刘二秀计票！”林老师点了将。

刘二秀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走上讲台，下意识地看了看黑板两边的诗歌。左边是林老师送给何用功的：

用功用功

用功真中

不用正功

光用歪功

右边的是写给她的，也是四句：

二秀二秀

脸皮真厚

三百抓钩

皮没锛透

林老师虽然教的数学，但她对诗歌充满热情。据她说，她当年的语文成绩全班最好。她要把语文和数学的特长结合起来教学。赠给何用功的诗好理解，送给刘二秀的这首就得多说两句：二秀的数学不好，却又一直提不上成绩。女孩儿害羞，林老师想拿“脸皮”督促她上进。

抓钩是农村锛地翻土的劳动工具。

二秀拿起粉笔，在黑板正中处写上了两个名字：

范大强 何用功

“范大强，范大强……”李亚龙大声唱着，范大强的名字占了上风。

坐在座位上的范大强，刚干了的眼泪忽然又流了。何用功面现得意，做一个鬼脸儿蹿出了教室。

结果很快出来：

范大强：14 票

何用功： 7 票

林老师的目光在黑板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然后拿起黑板擦欲把送给二秀的诗擦掉，黑板擦到了跟前，她又停下了，扭过脸来轻喊一声：“刘二秀！”

“有！”刚才木然计票的刘二秀站起来，目光躲闪着老师。

林老师的目光在全班同学的脸上又走了一个来回：“本周，刘二秀同学的数学作业有明显进步，也就是说，老师写的这首短诗对她的数学成绩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现在，同学们鼓掌，欢迎刘二秀同学回到我们正常的队伍中来！”

刘二秀头不敢抬，眼睛紧张地看看脚下。

林老师举起黑板擦一下一下地把这首诗擦个干净，扭过脸来，喊：“坐下！”

刘二秀没听见。

林老师又喊一声：“刘二秀同学，请坐下！”

刘二秀听见了，连忙坐下，仍然低着头不看大家。

林老师不慌不忙地拿起讲桌上的半截粉笔，一笔一画地在“二秀”腾开的地方写上了赠给范大强的诗：

大强大强

大强手长

大强不改

必进大墙

坐在座位上的范大强猛地站起，大叫一声：“林老师，我不是小偷！我没偷你的计算器！”

林老师威严地轻喊一声：“坐下！”

大强不坐。

林老师火了：“范大强你坐下！”

“我不是小偷！”范大强仍然不坐。

“你坐下！”林老师大恼。

“哼！”范大强猛地坐下来。

林老师指着黑板上的诗，轻声说：“吟！”

朗朗的声音扯腔扯调地响起来：“大强大强，大强手长。大强不改，必进大墙。”

满脸愤怒的大强哽咽起来。

班长范梅可不这样看。她不认为范大强会偷老师的计算器，调皮捣蛋的何用功却极有可能。一下课，范梅就去了老师的办公室：“林老师，我看偷计算器的不是范大强。”

林老师一愣：“那你说是谁？”

“何用功！”

林老师一喜：“你咋知道？有证据了？”

“我也没有啥证据，但据我观察，应该是何用功！”

林老师坐下来：“观察是不能作数的。要重证据！为啥我说是范大强偷的？计算器是在范大强手里找着的……”

“可是，要真是范大强偷的，他敢在您上数学课的时候拿出来用吗？偷老师的计算器，又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使用？显然他不知道这个计算器是谁的，所以才敢在您上数学课的时候拿出来……”

“可他是在桌斗里偷着使用的啊！”

“学校不是规定不准使用计算器做题吗？要是允许，我想他就不会在桌斗里偷偷地用了。”

“照你这么说，偷计算器的一定是何用功了？”

范梅肯定地说：“反正不会是范大强！”

林老师把作业摞整齐又分开，分开了又摞整齐，忽然看着范梅说：“不管咋说，计算器是在范大强手里发现的，他范大强就脱不了干系。计算器的事小，品德的事大。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可这是大事啊林老师！这跟品德，跟法律，跟人生……”范梅一副较真的样子。

林老师有些不耐烦：“好了，就这样了！你先回去吧！”

范梅走到门口又站住了：“林老师，我想……”

“你怎么老说‘我想、我想’的，你一个女孩子会想什么？人家还说你和范大强是一个家族，相互庇护呢！你又怎么说？”

“谁错了批评谁，我才不庇护呢！”范梅扭脸走了。范梅因带弟弟晚上了两年学，不仅个子比班里同学高，心智也比他们成熟些。

弯弯曲曲的街道像一根粗粗的绳子依村就势地蜿蜒着，南一弯胡同，北一条过道，像远古结绳记事的绳结。孩子们天天走，把村庄了解得像自己的手。除了一、二年级的学生，很少有家长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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