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用力没了兴致。武权衡说：“走，不理他！当哥哥的都这样不讲理！”何用力愣愣地站着，目送着哥哥远去。

放学时，四年级班长皇甫瑞把范大强拉到鱼缸边：“范大强，这鱼会不会撑住啊？我二年级时喂了一只巴西观赏龟，就是被撑死的。”

大强说：“不要喂太多。鱼食儿多了水质也容易变坏！”

“好好，不要再喂了！”皇甫喊，“范大强说的你们听见了吧？”

大强看见花圃里有花瓣落下，他走过去捡了几个，撒进鱼缸。鱼们看见，轮番嬉戏着那些花瓣。

刘健飞问：“大强，为啥要撒花瓣？鱼还喜欢花吗？”

一条鱼顶着花瓣在缸里游了半圈，像是给大家表演杂技。

“鱼也有美感！你看你看，它喜欢花瓣的鲜艳！”大强也很兴奋。

“鱼喜欢花瓣？我去摘几个！”何用功跑进花圃，从花朵上摘下几瓣，扔进水缸。放学的路上，何用功忽然想起花瓣的事，向刘健飞提出个形而上的问题：“刘健飞，鱼没有见过花，可它为什么喜欢花呢？”

刘健飞哪思考过这事，一下子被问傻，眼睛眨巴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人还喜欢花呢，鱼会不喜欢？”

何用功又让他说傻了，想了想说：“照你说，鱼比人还知道爱美了？”

“鱼当然没有人爱美！”刘健飞像烧住了似的，“人会染头发，扎小辫儿，抹红嘴唇儿，鱼这都不会。咋着也赶不上人爱美！”

“那，如果我们培养培养鱼的美感，你猜鱼会做出点儿啥事来呢？”何用功站住脚。

“染头发？扎小辫儿？抹红嘴唇儿？”刘健飞自问自答，每问一句，就摇一下头，到了第三问，才大声重复着，“对，抹红嘴唇儿！鱼肯定会抹红嘴唇儿。因为它有嘴唇儿！”

何用功打他一下：“别听风就是雨的，鱼抹了红嘴唇儿还不一会儿掉了，它在水里呢！”

刘健飞笑了，说：“也是。那你说……”

何用功感觉自己没说清，又换个角度：“如果鱼天天生活在鲜花丛中，这样的鱼会不会和别的鱼不一样？”

“生活在鲜花丛中？鱼咋会生活在花丛中呢？它又不是蜜蜂！”

“嗳？我有办法让鱼生活在鲜花丛中。你信不信？”

“算了吧，你会有啥特别好的创意，连红嘴唇儿都抹不了！”

“真不相信？”何用功做出生气的样子。

刘健飞忽然现出调皮相：“鸡扎牙，狗嬎蛋，聋子听见瞎子看，我再信你的胡扯淡……”唱过了扭脸就跑，他想着何用功会撵他呢，跑了几步，扭脸看看何用功。何用功却一扭脸往学校走去。

“嗳？何用功，何用功！你咋又回去了？”刘健飞喊。何用功不理，忽然跑了起来。

何用功跑到学校，把书包放在鱼缸边，掏出小刀，到花圃中挑选了四朵鲜花，割掉，急忙又跑回缸边，拿出透明胶带，把这四朵花等距离固定在缸沿上。

皇甫瑞还没走：“何用功，你这是干啥呢？让鱼闻香气儿？”

何用功不理他，飞快地粘好，掂起书包跑出了校园。

皇甫瑞看看何用功的花朵，又看看缸里的小鱼。

“嗳，五年级为啥要粘花呀？”刘仪敏过来了。

皇甫说：“何用功说，他是让鱼闻香气儿的。”

“为啥要让鱼闻香气儿呀？”刘仪敏又问。

皇甫有了灵感：“你喜欢不喜欢闻香气？芝麻香油的香气儿？”

“当然喜欢了。我妈每次拌菜都放香油的。”

“为啥拌菜放香油？”

“我妈说，香油好吃，开胃！”

“这就对了嘛！五年级给鱼绑花，肯定是想让他们的鱼长得好……”

皇甫瑞继续分析。

刘仪敏一拍脑袋，说：“我知道了，这肯定是范大强的主意！他知道怎么样养鱼。要不，范校长都让我们听他的了？”

“别说那么多了，他们怎么着我们就怎么着，没错！”皇甫班长说。

“对，也给我们的鱼粘花！”两个班长吵吵着，各掏出自己的家伙，跳进了旁边的花圃。

2

何用功的妈妈发现少了五十块钱。她很愤怒。这不是第一次丢钱了。

她走进厨房，问正做饭的丈夫：“那五十块钱你拿了吗？”

何发顺正炒菜，头也不抬：“又不买东西，我拿钱干啥？”

“嗳？那咋没有了！”她知道他没有拿钱，但她还是想问问。

何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忽然走进屋里，来到两个儿子住的屋子。她先翻了儿子的被子、枕头，又翻了褥子下边，床席下边也看了。她有理由怀疑他们。两个小东西以前都偷过钱。

没有！

何妈出了屋子，把院子里的一个小凳子踢了很远。

八岁的何用力此时正走在傍晚的村街上，边走边吃锅巴。他走得很慢。到了家门口，锅巴吃完了，他扔掉包装袋，才猛地蹿进家里。妈一伸手揪住了他：“老二，你站住！”

何用力站住脚，眨巴着眼看妈。他不知道妈要干啥，但他知道有事。

“你给我说实话，拿钱没有？拿家里的钱没有？”

“没、没有！”何用力大声说。

“真没有？”

“真没有！”何用力知道了用意，迅速缓过神来，声音显得有力多了。

妈趴他脸上一闻，说：“嘴里的是啥味？”

“没啥味！”何用力使劲闭上嘴，不再看妈。

妈狠狠地看他一眼：“好，我要查出来了，可是饶不了你！”

何用功进来了，他很为自己的鲜花行为感到高兴，一路上哼着《小鱼》的音乐。说实话，他并不害怕林云老师，因为她和妈妈的行为方式差不多。对付她们的办法就是“三不”：不怕。不服。不信任。高老师一来就不行了，他发现高老师啥都明白，她好像住进了你心里，你眨一下眼她都知道你想干什么。因为她在你心里，所以她从不批评你。像他赖刘二秀和刘健飞的钱这事，要是林老师，至少还得赠他两首诗，当然，他也会死不认账，坚决耍赖。他喜欢甚至可以说热爱高老师。“饭做好了吗？我饥了！”何用功蹿进院子，兴致很好。

妈没应话。更没说饭做好没做好。妈伸手拉住何用功：“你过来！”

何用功狐疑地看妈一眼，跟着妈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用功，你知道不知道咱家里最近要用钱？”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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