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进那个家，那你去哪儿？”何用力流下泪来。

“这不用你管！”何用功走得更快。

何用力不追了，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扭脸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6

范校长被高虹吓了一跳，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离家出走？他何用功也要离家出走？咋动不动的都给我弄这呀？”

“范校长你别急。他离家出走并不是全因为摘花这个事。家里的钱丢了，爸妈怀疑是他偷的，早饭都没让吃。十一岁的男孩子，有自尊心了，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跑罢了！现在做了工作，答应不跑了。如果再把摘花的事一吵，说不定还真跑了呢！他说，校长要他赔偿损失呢！”

“赔偿损失，我也只是吓唬吓唬他。花摘了还会长的，我能会让他赔？你告诉他，不让他赔了！”校长说过，自语似的小声咕哝着，“离家出走是坚决不能再有了。上次范大强弄一场，我被乡文教办的马主任在大会上吆喝了好几回，要是再唱这一出，咱滩涂小学才真是窝窝头翻个儿——显大眼呢！吃不了，真要兜着走了！”

“范校长，我有个建议，您看行不行？”高虹说。

“啥建议？你快点儿说！”校长看着高虹。

“咱能不能不批评，搞他个正面教育？”

“正面教育，好啊好啊。正面咋着教育？”

“你看，孩子们救鱼，学校是支持的。”

“对对，爱护生命嘛！”校长点头。

“他们摘花呢，也不是纯粹的调皮捣蛋。”

“说是让鱼闻香气儿呢！”

“孩子嘛，本来想搀奶奶的，结果把奶奶绊倒了，好事做成了错事。但心是好的！”高虹停了一下。

“是是，心是好的。说下去！”

高虹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写一首歌曲，让孩子们在唱歌的同时感受到花朵的美丽和校园的温暖，要叫他们有困难、有问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学校，是老师，想到一定会有老师和同学们帮助他解决问题，渡过难关，而不是离家出走，铤而走险！”

“说得好高老师，说得好！决不能再让学生离家出走！乡文教办的马主任……哎你说！”

“您同意了范校长？”高虹笑了。

“你是不是感觉着我范云鹏这个校长老朽得不可理喻了高老师？好主意谁不同意？同意！”范校长像孩子似的往上举了举手，“做吧！”

“我还有个建议呢！”

“好啊，往下说！”

“我建议这首歌的歌词由您来写！”

“我写？那首《π 之歌》我还没有写好呢，再压一副重担子，你不怕把范老头儿真压趴那儿了？”

高虹哈哈地笑起来：“压不趴下范校长，我相信，您一定能写出一首好歌词！”

范校长原地踱了两步：“一个教音乐的老师被校长逼着教了数学，一个教数学的校长就应该被逼着写一首歌词。扯平！”

“哈哈哈哈，”高虹大笑起来，“你说校长，我的数学教得咋样？”

“好！教得好！”

“对嘛！既然一个教音乐的老师能教好数学，一个教数学的校长怎么就不能写好一首歌词呢？”

“一言为定！”范校长振作起来。

“一言为定！”高虹伸出手，两个人孩子似的相互击了一掌。

7

范校长的歌词下午就写好了，他来到大办公室，抑制不住小小的激动，有些显摆地走到高虹桌前：“高老师！”

“写好了？”

“哎呀，不成样子！”校长谦虚着。

“朗读朗读！”牛树林大声喊。校长要写歌词的事全体老师都知道。

贾成钢的腿见轻了许多，但走路还有点儿拐。数学老师写歌词，简直是对语文老师的挑战。他站起来走到高虹身边，也跟着喊：“大点儿声！”

范校长正在兴头上，他清了清嗓子，小有得意地朗读着：

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

老师们哄地笑了。

贾成钢说：“范校长，你这样写，恐怕歌词要长了！花圃里的花有几千朵呢！”

老师们禁不住又笑。

范校长不笑，继续往下读：

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

你爱她，我爱她，人人爱她。

花如星，花如火，花如霞，

温暖你，温暖我，温暖大家……

“好！”老师们真诚地鼓起掌来。

“范校长，你教数学浪费了！”牛树林大声说。

“我听说歌词现在也贵了校长，您可以卖词为生了！一会儿一首啊！”贾成钢笑着。

当晚，高虹的曲子就出来了。仅仅练习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全校师生就开始演练大合唱了。六个年级分站了二十多个地方，这是高虹的创意，她要按照声音的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原理排定位置。学校大门口，教室各门外，操场边，花坛旁，甚至厕所墙根，各个角落都站有学生。舞台上的大合唱不都是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起吗？哪有这里一伙儿，那里一伙儿地如此排练呢！同学们新鲜着，一个个兴奋异常，只等老师的手势而放声高歌了！

领唱是一年级学生范心明。高老师特地为她化了妆，红脸蛋儿，弯眉毛，长刘海的娃娃头，还为她挑选了一件浅红的衣服。她让心明站在最中间的高台上，这样，心明的声音就能清晰地抵达四方。

最麻烦的是乐队，因为练习的时间短，常常跟不上唱歌的旋律。

高老师抱着手风琴，站在离心明最近的地方，临时组织起来的乐队站得远点儿。这样，就不会因为乐队的不熟练而拖累大合唱。所有的队伍都站好了，范司鼓一阵敲打，高虹和这支不太整齐的乐队一起弹奏起歌曲的前奏。紧跟着，范心明纯美清亮的童音像一条飘飞的粉红丝带在校园里缓缓缠绕：

独：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

合：你爱她，我爱她，人人爱她。

独：花如星，花如火，花如霞；

合：温暖你，温暖我，温暖大家。

独：培育花，爱护花，校园芬芳；

合：美了你，靓了我，香了大家。

校园是花朵的家，校园是美丽的家，校园是我们共同的温暖的家。

美妙的乐曲像清凉的泉水淙淙琤琤地流过大家的心头，每个人似乎都感到了清洗过的净洁与安宁，直到最后一个音符飞上云端的时候，才轻轻止住自己的歌喉，晶莹的泪水在每一双眼睛里像音符一般闪亮。

第十一章

藿香草，藿香花

藿香把你的屁崩塌

——乡间歌谣

1

哥哥没偷钱还不敢回家，何用力偷了钱更不敢回家。他跑到了离家三里远的姑姑家，一脸泪水地给姑姑学说了偷钱所受的委屈。俗话说，姑疼侄儿，不由人儿。姑姑一听，就怪哥嫂管得太严了，现在的孩子，哪有出门不给个钱的！当她把电话打到娘家的时候，哥嫂正为两个孩子的事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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