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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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鼎问:“到了县城,停不停?”

李德林说:“不停。我不是说过么,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样,你把我送到离村一里地的地方,就回去吧。明天上午,老地方接我。”

车下了公路,拐过一块玉米地,天已经黑下来了。李德林下了车。此时暮野四合,风声萧瑟,前边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说:“这路,不错吧?”

刘金鼎说:“不错。现在的路,变来变去的……”

李德林说:“行了。那就到这儿吧。”

刘金鼎从车后备厢里把月饼拿出来(一共四盒,有李德林从省城带回的两盒),提在手里,说:“老师,这儿的路我熟。我把车停这儿,送你到村口吧。”

李德林说:“也好。黑灯瞎火的,我还真有点迷。”

两人走了大约有半里多的样子。到了村口,刘金鼎说:“老师,到了。”

李德林看见村头那棵老柿树,心一下子定了。此时,他回头看着刘金鼎,不由心里一热,接过金鼎手里提的四盒月饼,说:“今天是八月十五,劳烦你跑一趟,你也快回去跟家人团聚吧。”

刘金鼎说:“老师,这话就见外了。你回吧,老爷子还等着你呢。”

这时候,月亮从云缝儿里游出来了。月色像水一样地泻在地上,好大的月亮!村子里静静的,偶尔有一两声狗叫,厌厌的,就像是给人招呼,并不暴烈。走在凹凸不平的村路上,月光下,树影儿婆婆娑娑,一片灰白。恍惚间,李德林像是回到了童年……不由地,他叹一声,眼角里溢出了泪。他心里说:爹,对不住了。

可是,当他推开门,站在院子里的时候,他一下子愣住了。

那是月光下的一个剪影。堂屋里,一个梳齐耳短发的女子,背对门坐着。她的对面,是他衰老的父亲。父亲两只腿伸在盆沿上,这个女子正准备给父亲洗脚……她把手伸在水盆里探了一下,尔后说:“试试,烫么?”老人两脚伸进水盆,说:“咦、嗯,好。正好。”

那女子一边洗,一边说:“你这脚指甲也该剪剪了。洗了,我给你剪剪。”

李德林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走进门来,说:“爹,我回来了。”

父亲说:“是德林吧?我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李德林说:“回来了。这位是……”

父亲高兴地说:“彩,这是德林,我儿子。”接着,他又说:“你得好好谢谢人家刘主任,人家刘主任可帮了大忙了。”

这时,那女子扭过头来,低声说:“回来了?”说着,忙站起接过他手里提的月饼,放在桌上。尔后问:“吃饭了吗?”

李德林点点头,问:“哪、哪个刘主任?”

父亲说:“说是你的学生,叫个啥?你看我这记性……”

那女子接过话头,说:“说是市里的。刘金鼎,刘主任,是他让我来的。”

李德林点点头,说:“哦,我知道了。给你添麻烦了。”

那女子看了他一眼,说:“照顾个老人,不麻烦。”

当天晚上,当爷俩儿坐下来的时候,父亲一个劲儿地夸这个名叫徐二彩的女子,说她来有两个多月了。天天晚上给他洗脚,饭也做得好,他每天都能吃上应时饭。而且很懂事,很会照顾老人。

再晚些的时候,一直在灶间忙活的徐二彩,给李德林端过来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面叶儿,上面还卧着两个荷包蛋。徐二彩把碗放在桌上,说:“你跑一天了,垫补垫补吧。多搁了些醋,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李德林立时就有了很温馨的感觉。这是地道的家乡饭哪!很多年前,冬日里,他发烧了,母亲曾给他做过。李德林说:“好。闻着就香。谢谢。谢谢。”

徐二彩说:“谢个啥。”

吃了那碗面叶儿,李德林头上出了些许微汗,心里更是暖洋洋的。他说:“你擀的面叶儿,真好吃。我想问问,刘金鼎让你来的。是吧?”

徐二彩说:“是。刘主任开车过来,找了俺村村长,村长又找了我。是刘主任开车把我送过来的。”

李德林说:“那我就不说客气话了。你帮我照顾老人,还照顾得这么好,我非常感谢。可有句话,我还得问问,工钱的事,刘金鼎跟你说了吗?”

徐二彩说:“啥钱不钱的。刘主任说,老人年岁大了,你在省里工作太忙,先让我帮着照顾老人……我应下了。就这。”

李德林说:“噢噢。那也不能……”

徐二彩接着说:“刘主任去我家时,放下一万块钱,说是给的什么安家费。俺不要,他硬是塞给俺娘了。我说了,回头退给他。”

李德林马上说:“应该的,钱不用退。我给他就是了。”

由于是初次见面,在李德林面前,徐二彩还是略显拘谨了些。她坐在那里,两手放在膝盖上,勾着头,问一句就说一句,也不多话。人呢,中等偏上的个头,看上去虽单薄了些,也还干净利落。在夜晚的灯光下,她的脸虚成椭圆形,只是下巴尖了一点,眉眼也都过得去,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本分的人。她的一口乡音,使李德林觉得没有疏离感,倒是在无形中给她加了分。当她站起来拿什么东西的时候,屁股扭动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可爱之处的。但是,在她的眼神里,仿佛还有一点什么,是执拗,或是坚韧?李德林说不清。

两人又说了一些家常话。李德林问:“你来这里,家里老人……”

徐二彩说:“俺姊妹兄弟四个。我上边有一个姐,下边两个弟弟。父母都还结实,不用我操心。”

李德林说:“大徐庄的,离这儿不远吧?得空常回去看看。”

徐二彩说:“二十里地,不远。”

李德林迟疑着,问:“你,多大了?”

徐二彩说:“户口本上,二十九。实际,我二十八,虚了一岁。”

李德林“噢”了一声,故意笑着说:“找对象了么?”

徐二彩舔了一下嘴唇,摇摇头。

李德林说:“太挑了吧?”

徐二彩不语。

后来,徐二彩告诉李德林,她大学考了两年,运气不好,都差几分。她之所以二十九岁还没找婆家,完全是因为她姐姐。她姐在黄淮市上了个师范,跟她的同学好上了,在外地找了一个,每年都开着车回来。她咽不下这口气,也想在外边找……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给耽误了。

第二天早上,李德林起床后,发现饭已端桌上了:碗里盛着熬好的小米粥,小筐里放着现烙的小油馍,还有煮好的熟鸡蛋、一碟小咸菜,都是给出门人吃的,很可口。

李德林走的时候,徐二彩送他到村口。李德林原以为她还有什么要求,可她什么也没说,就默默地跟在他后边……恍惚间,李德林竟有了亲人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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