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克成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往好听里说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骂人的说法叫“狗改不了吃屎”，《欲望号街车》的作者田纳西·威廉斯就是个例子。田纳西生性幽默，见到谁都不忘打趣，话说他跟杜鲁门·卡波蒂在酒吧谈笑正欢，半路杀出一对喝醉了的夫妻。丈夫一把拉开裤链，露出里面的私家财产，要卡波蒂在上面签名留念，卡波蒂被这阵势吓成傻鹅，田纳西不慌不忙，他一边打量眼前的私货，一边惋惜道：“我可看不出您有足够的地盘让杜鲁门把名字全签上去，也罢，来个缩写吧。”

《红楼梦》里也不乏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撞到南墙上也不会调转马头转身走。焦大就是个典型。看不惯富二代们偷鸡摸狗的做派，你不会另择新枝？可他偏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即使被堵一嘴马粪，也漱漱口继续在这里当奴才。宝玉屋里的袭人，护主的本事跟焦大有一比，因为是宝玉的奴才，眼里便只有一个宝玉，宝玉少了一个扇坠多了一条汗巾子，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从心理学角度来分析，这一切应该归因于习惯。美国的心理学家詹姆斯这样解释：“习惯好比是社会的一个很大的稳定的飞轮，只有习惯能使我们人人按照法规办事，能使幸运儿避免穷人的妒忌和反抗。只有它能使那些曾受压迫而经历过最艰苦、最可厌生活的人安于本职，而不离弃它。习惯能使渔人、水手整个冬天都在海上操作，能使矿工一年到头在黑洞里开矿，能使农民困守茅屋和寂寞的田园以度隆冬，能使沙漠居民和寒带土著人不来掠夺我们的江山。习惯能使我们人人都按照教养为我们指定的或我们早年选择的路线奋斗到底，就是对于不适意的事业也要尽力而为，因为我们已经不宜做别的事。到了25岁，年轻的商人、医生、教士、律师已经表现出他们本行的习气，不能改掉了……我们大多数人到了30岁时，性格已经像石膏一样，再不会柔软了。”

张爱玲说过：“出名要趁早。”可见要想成为某种人也要早下手。当了四五十年的叫花子，某天心血来潮想当皇帝，肯定是大势已去，即使给他一个皇位，皇帝的架子已无法端得起，正像有人问村夫，当了皇帝后准备怎么过，村夫无限神往地答：“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天天吃面条，放上辣子的那种！或者天天吃放了肥肉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