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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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仅仅是吃家里的饭没有胃口。由于一连串的事情,李德林对徐亚男早就看不入眼了。她的一些做派,不仅让同僚笑话,也让他面子上不好看。每当她拿起电话,说“我是李德林家的——”,就让他脑子眼疼!再有,这段时间以来,他所培育的“黄淮一号”双穗小麦试验屡屡失败,连他名下的研究生都开始质疑他的“小麦理论”了。这也让他闷闷不乐。公务方面,有几个地市搞大拆大建,卖地卖疯了,越过了国务院土地政策的“红线”,受到了上边的严厉批评。他曾亲自带着调查组下去处理过两起“农田商用”的非法事件,但他是分管“农口”的,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省长专门把他叫去谈了话,省长说:“老李呀,你是小麦专家,不知道土地的重要么?”就这一句,让李德林无地自容。就这样,一连串的事情叠加在一起,使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心绪极坏。

徐亚男只知道他每天夹着个皮包,坐着专车,体体面面地出门去了,并不知道他晚上夹带回来的,是怎样的一副心情。也不可能替他排遣,交流就更谈不上了。所以,回到家里,看见徐亚男贴一脸的黄瓜片子,在他面前扭来扭去,还走着掉着……让李德林恶心得直想吐。是呀,你朴实点也就罢了,可徐亚男偏偏跟城里人学,毛病。有一次,徐亚男突然拿出一个纸片,纸片上写着一串英文字母。她问:“球球他爸,这个牌子是抹脸用的吧?”李德林一看,是美国的“坯灰”。李德林说:“是谁骗你的?——抹墙的。”还有一次,李德林刚一进门,徐亚男就说:“这个老薛不接我电话,孩儿他表舅的事,也不是啥大事,你能不能……”李德林大怒:“谁让你给薛书记打电话了?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给人家打电话。下不为例!”他脸本来就黑,在家里话也少,又是一个轻易不发火的人,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李德林已忍无可忍。

吃了晚饭,看了一会儿新闻联播,李德林就斜靠在沙发上看文件。就这么看着看着,他身子往下一出溜儿,睡着了。其实他并没有睡死,他只是把眼闭上了……这是他准备“分居”的前奏。以前就是这样。这就是说,他不打算回房间跟徐亚男一张床睡了。

开始的时候,徐亚男只是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拿点这,一会儿又拿点那,动静很大,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可他脑袋昏昏的,蒙蒙眬眬的,已有些睡意了。后来,徐亚男从卧室里拿了一床毛毯盖在了他身上,仍是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可他纹丝不动。

到了半夜时分,徐亚男穿着真丝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走到他跟前,解开他的皮带扣,动作很大地去掏他的裤裆……这时候李德林迷迷糊糊的,猛一下惊醒,说:“你干什么?”

徐亚男拽着他说:“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李德林说:“干啥?都二半夜了。”

徐亚男说:“干啥?你说干啥?该交‘公粮’了。”

李德林没好气地说:“睡去吧。我累了,没心情。”

徐亚男说:“你没有,我有。起来。”

李德林说:“这样,这样吧。你坐下,咱好好谈谈。”

徐亚男说:“‘公粮’你多长时间没交了?说吧,你是不是在外头卖‘余粮’了?谈啥谈,要谈咱被窝里谈去。”

李德林说:“彩呀,坐,你坐。咱好长时间没交心了。你坐下,咱交交心。”

徐亚男早就把名字改了,她最讨厌有人叫她“彩”。她都这样了,还能让人“踩”吗?她怔了一下,大怒:“交啥心?一个大活人都交给你了,还想咋?……你啥人哪?”

李德林一下子目瞪口呆,说:“你、你、怎么……?!”

徐亚男急不择口,说:“咋,你在外边打野食,吃饱喝足了,偷存私房钱不说,回家来连‘公粮’也不交了。把你爹叫起来,让他评评理!”

一听这话,李德林白了她一眼,勃然大怒:“怎么?我爹死了,你还要把他老人家从坟里拉出来吗?!”

一提起父亲,李德林心里就隐隐作痛。父亲已经走了。父亲是去年冬天走的。自从徐亚男生了孩子后,父亲每况愈下,渐渐就不招徐亚男待见了。老人喜欢孙子,抱出去摔了一跤,孩子脸上磳破了一点油皮。从此后,徐亚男碰都不让他碰了。每每还用小话刺激他,动不动就说:“老木坷嚓眼的,别再摔了孩子,一边去。”家里有很多进口奶粉,一桶一桶地堆着。本是让老人和孩子一块喝的,可徐亚男却把奶粉藏起来了,只让孩子喝。有两次,李德林下班回来早一些,就见老人在院子外边呆呆地坐着,像个傻子似的。李德林问:“爹,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老人也没说什么。老人说:“我晒晒。晒晒虫儿不打。”李德林把他扶起来,说:“回屋吧。天都黑了。”后来,父亲突然提出来要回乡下,李德林劝了很多次,都没劝住。他执意要走。父亲回乡不到半年时间,突然就去世了。父亲一直到去世,都没说过徐亚男一句坏话。可后来,李德林听人说,只要李德林一出门,徐亚男就把老人赶到门外去了。美其名曰:“晒晒虫儿不打。”

徐亚男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脸上有了些怯意,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李德林终于把那句话说出来了。他冷冷地说:“离婚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徐亚男怔了一下:“你说啥?”

李德林很坚决地说:“离婚。”

徐亚男一下子跳起来,说:“我说呢,船在这儿弯着呢。想换新花样了是吧?好啊,离,我现在就成全你,马上离!……”说着,她茫然地扭了一圈儿,两只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可她突然拐进里屋,把孩子从床上一把抱起来,孩子被惊着了,“哇”的一声哭起来。徐亚男把孩子抱到厅里,当着李德林的面,把孩子高高地举起来,大声说:“离,离吧!既然你想让俺娘们死,这孩子我也不要了,当你面摔死,不留后患!省得将来后娘折磨他……”

李德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下子短路了。他惊慌失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张口结舌地说:“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徐亚男说:“你不是要离婚么?离吧。反正是个死,孩子前脚走,我后脚跟上,不拦你。”

李德林没有主意了。他慌忙说:“放下,你先把孩子放下,有话好好说。”

徐亚男大声喝道:“姓李的,我告诉你,想离婚,门儿都没有,除非我死了!”

孩子哇哇地哭着,嗓子都哭哑了……

李德林一下子心软了。他说:“算了,算了。我服了你了。把孩子抱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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