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郑风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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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德林提出离婚后,徐亚男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的是一种在针尖上行走的日子。

徐亚男有她自己的委屈。原来只是侍候老的,怎么侍候都行。现在把老的发送走了,她也该喘口气了吧。可她不光要侍候男人,还要看护小的。俗话说:母以子贵。生了儿子后,她就是堂堂正正的副省长夫人了。既然是正牌的省长夫人,她当然要跟过去不一样了。

相对来说,在她眼里,孩子肯定是第一位的。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孩子身上了。是啊,孩子太小,整日里哭哭闹闹的,不是发烧就是感冒……这些,就够她心烦了。自然就顾不上再去给他烙小油馍、做酸汤面叶儿、熬小米粥、变着样儿改善生活了。虽说男人好这一口,可男人整天在外边出席各种宴会,什么没吃过?再说,她也实在是顾不过来呀。没想到,男人说变心就变心。从男人看她的眼神儿里,她发现危机正在一日日迫近。

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她的感觉变得异常敏锐。比如,门突然响了一下,厨房里碗碎了一个,卫生间里的马桶“哗啦”一声,都会让她心惊肉跳!一旦看见小保姆慌慌张张的样子,她眼都黑了。说:“你踩炮上了?也逼我死呢。”

小保姆已换过两个了。又新来一个,还是看见她就慌,就好像她眼里藏着一把剜人的锥子。小保姆刚来的时候,她让她称她“徐阿姨”。后来又觉得把她喊“老”了。又让改口称她“徐姐”。“徐姐”叫了没几日,又觉得把她叫“低”了,再次让她改口称她为“徐老师”(她徐亚男现在是“农科大”图书馆挂名的资料员,也算是教育界人士了,有何不可?)。小保姆发现,这个“徐老师”有点神经质,怪怪的。她走路一阵风,喜怒无常,常常是穿着睡衣,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说:“你慌张个啥?”

小保姆很委屈地说:“阿姨,我没慌。”

徐亚男眼一瞪,说:“叫我啥?”

小保姆赶忙说:“徐、徐老师,我真没慌。”

徐亚男说:“还敢说瞎话。没慌?半夜蹿出来几趟。还穿件红褂子,想狐狸谁呢?”

小保姆很委屈,说:“我那褂子小了,只能贴身穿……我,真是拉肚子。”

徐亚男说:“犟嘴,还敢犟嘴?又偷吃啥了?你以为我眼瞎呀,在厨房那会儿,你跟老头嘀咕啥呢?”

小保姆说:“我是想、想给爷爷(徐亚男命令小保姆称李德林‘爷爷’)说说我兄弟考大学的事……”

徐亚男说:“你为啥不给我说?记住,以后有啥事跟我说。”

过一会儿,徐亚男突然又变一脸儿,从里屋拿出一块布料,说:“给,拿去吧。这可是块好料子,做件衣服。只要跟我一心,我啥事都会帮你。”

每次,只要李德林一进门,“出溜”一下,徐亚男就躲到里屋去了。她躲进里屋,藏在门后,拉开一个小缝儿,先是悄悄地观察他一会儿,看他脸色有什么变化,尔后再漫不经心地走出来。说:“回来了?”

李德林“噢”一声,就走进书房里去了。

李德林一进书房,徐亚男马上跑到衣架前,把李德林穿的西装从衣架上取下来,像警犬一样上下嗅一遍,再把里里外外的衣兜搜查一通……有时,被李德林撞见了,她就说:“这衣服该干洗了吧?”

等李德林上卫生间的时候,她就飞快地跑进书房,把李德林的公文包检查一遍。如果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心才安下来。如果发现了他跟“前窝儿”有联系的蛛丝马迹,那就是一顿大吵大闹。自从李德林嘴里说出“离婚”二字后,徐亚男就有了高度的防范意识,户口本和结婚证她早就藏起来了。有一日,她觉得藏得不牢靠,一天竟然换了三个地方。后来,她干脆拿到了“农科大”的资料室,把户口本和结婚证书锁进资料室的保险柜里了。

实际上,两人已分居很长一段时间了。在这些日子里,李德林一直找理由睡在书房里。从李德林这边来说,这是又一次冷战……谁先受不了,谁就失败了。在徐亚男看来,这铁定是“老头”有外心了,他是在故意冷落她。于是,一天深夜,李德林从睡梦中醒来,听见了“咔嚓、咔嚓”的声音。这时候他发现,徐亚男披着件睡衣,赤条条地跪在床边上,跟前亮着一支小手电,一手拿着指甲剪,一手抓着他的脚指头,正在给他剪脚指甲呢。李德林下意识地想探起身,徐亚男忙抓住他的一只脚脖儿,说:“别动,别动。你一动,剪住肉了。”

李德林没好气地说:“都半夜了,你这是干啥?”

徐亚男说:“我看你脚指甲长了,该剪了。”

李德林愣愣地望着她,说:“算了。起来吧。别冻着了。”

徐亚男也不说话,仍埋头“咔嚓、咔嚓”地剪着,她是真心想把他给“暖”回来。一直到给李德林剪完了脚指甲,徐亚男才说:“球球他爸,能不离吗?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在黑夜里,她的眼神也是“跪”着的。她两眼泪汪汪的,分明在企求说:球球他爸,只要不离婚,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在这么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李德林心一下子软了。他默默地坐起身来,一只手去床头上摸烟……过了一会儿,他说:“去睡吧。”

徐亚男眼巴巴地望着他,说:“你不在,我睡不着。”

李德林默默地吸着烟,什么也没说。

这时,徐亚男欠身移坐在了这张单人床的床边上,突然说:“我再问你一句,能不离吗?”

就因为徐亚男多问了这一句,李德林那颗原本已有些活络的心又硬下来了。他说:“彩,还是离了吧。我老了,身上毛病多。你还年轻,离了对你我都好。你放心,孩子……”

徐亚男望着他,眼里的火星子一炸一炸的,那剃掉又重新画上的眉毛一时间高了许多,假眉下拧成了一道很突兀的棱儿,人像是变了形,看上去十分狰狞。她忽地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小剪刀往地上一摔,愤然说:“离。离就离。你准备钱吧。”

李德林身子直了一下,说:“多少?”

徐亚男知道他拿不出多少钱,张口就说:“一百万!”

李德林怔了一下,说:“工资卡在你手里。你也知道,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

徐亚男说:“那我不管。一百万,少一分也不行!”说完,像打了胜仗一样,扭头走了。

这天夜里,李德林在书房里咳嗽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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