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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郑风 | 上一版3 4下一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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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徐亚男心里已有了恨,并没有放过他。此后,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一次一次地“审”他。长夜漫漫,徐亚男在审讯过程里,终于完成了由卑贱到高贵的跨越。就此,每一次的审讯过程,都是她的精神成长的过程。她站在那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小心翼翼,没有了初做保姆时心理上的卑微。由此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一旦豁出来,一旦占住了“理”,就什么也不怕了。 人是不能有短处的。徐亚男自从抓住了李德林的短处后,她的自我感觉越来越好。姿态越来越从容。她的嘴巴也练得越来越能说了。只要承认了一次,你就可能有无数次“出轨”……她常常居高临下地站在李德林面前,高举着道德的大旗,一句跟一句,把李德林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批得体无完肤……在这所房子里,她完全成了一个胜利者。特别是有一次,她成功地让李德林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说:“我不是人。我错了。” 八 徐亚男“捉奸”后的第十八天,李德林把刘金鼎约到了“梅庄”。 仍然是308房间,当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李德林掉泪了。他说:“金鼎,你不是外人。我得告诉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度日如年哪。这个女人,坏透了,她夜夜折磨我……” 接着,李德林开门见山,用咨询的口吻说:“你说,怎么办?”就像是开省长办公会一样,他已习惯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了。 刘金鼎说:“老师,你知道早年乡下卖的狗皮膏药吗?这狗皮膏药一旦黏上了,要想揭下来,非见血不可。这事儿,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就看你下不下决心了。” 李德林说:“我决心已下。你说吧。” 刘金鼎说:“只要你这边下决心,就没有办不成的。” 李德林说:“具体点。” 刘金鼎看了一下窗外,说:“可以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 李德林摇摇头说:“不行。她狮子大张口,没有办法。” 刘金鼎说:“是啊,这女人太过分了。一个保姆,下贱之人。要不,让姜局找两人,把她给‘办’了。”李德林怔了一下,问:“怎么‘办’?” 刘金鼎说:“这年头,不是有拐卖妇女的吗。把她弄到深山里去,怕是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李德林沉吟片刻,很坚决地说:“不行。这不行。” 刘金鼎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 李德林说:“说,你说。” 刘金鼎说:“临平有个精神病院,我认识一副院长。把她弄到精神病院去,关她一年半载,不疯也疯了……疯了就好办了。” 李德林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不妥,不妥。” 刘金鼎说:“老师啊,长痛不如短痛。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送她走。” 李德林怔了一下,说:“怎么送?”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个“送”字,把屋里的空气说得很凝重。两个人都知道这个字用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但都不点透。最后,刘金鼎说:“她有什么癖好吗?” 此时此刻,李德林心乱如麻,他挠挠头说:“这,这不好说。也、看不出有什么……” 刘金鼎说:“比如,喜欢游泳吗?如果她喜欢游泳,找一水库,带她去游泳。杂草绊住腿,也是常有的事。” 话越说越白了。李德林再次摇摇头,说:“这不行,过了。” 刘金鼎说:“我听说她想去海南玩玩?如今车祸这么多……是吧?” 李德林脸色变了,喃喃地说:“这、这、这……不合适。不管怎么说,有孩子。这不合适。” 最后,刘金鼎说:“老师啊,那就从长计议吧。不过,只要你下决心,总有办法的。” 李德林说:“我头有点疼。都快疼劈了。再议吧。再议。” 这天晚上,是两个人最后一次吃烩面。四个小菜,凉拌黄瓜,油炸花生米,凉拌海带丝,红油肚片。这次未开酒,烩面上的也是小碗。面端上来的时候,李德林放下筷子,突然说:“我不想吃了。”刘金鼎望着他,说:“要不,让他们上碗小米粥?也快。”李德林说:“算了。没胃口。”接着,李德林说:“其实,我过去从不吃羊肉。小时候闻见羊肉就想呕吐,怕腥。我是70年代末,上大学后,才开始吃羊肉的。那时候穷,别的吃不起,馋了,只有跑到街头上吃碗羊肉烩面……后来吃上瘾了,觉得羊肉也不那么膻了。” 刘金鼎说:“是啊,我原来也不吃羊肉。但吃了也就吃了。” 李德林说:“人都是会变的。”刘金鼎说:“是社会在变。” 最后,李德林默默地说:“要是有路,还是不走极端。” 刘金鼎说:“路是人走的。有的时候,走着走着,就有路了。” 他们都不再说那个字,可他们心里都有了那个字。那个字在喉咙眼里卡着,面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李德林在饭桌上一直抽烟,抽得他连声咳嗽。尔后,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跟前。窗外,夕阳西下,田野里,一个浑身挂满曲线的女子正在试验田边上漫步。那女子的剪影在麦田边上妙曼地晃动着,他知道,这人是王小美。王小美在夕阳的余晖里站下来,在微风的吹拂下,看上去飘飘逸逸、红彤彤的,仙人一般。 李德林呆呆地望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把烟一掐,说:“这事得办。你再帮我想想办法。” 当晚,当两个人在一起时,王小美突然说:“老李,我不想在这干了。”李德林望着她,说:“怎么了?”王小美不语。李德林问:“有人说啥了?”王小美说:“那倒没有。不过……”李德林揽住她说:“小美,我们都这样了,还有啥不能说的。”王小美说:“我没有别的想法儿,就想跟你待在一块。就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可是,你没感觉到吗?背后,总是有眼神儿。连那些小服务员,眼神儿都怪怪的,叫人很不舒服。”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们,总不能老背着别人的眼神儿生活吧?”是啊,女人到了一定时候,都想过正常日子了。 李德林沉吟片刻,说:“会解决的。” 两个月后,徐亚男突然失踪了。 后来李德林才明白,有些路,的确是不能走的。 那也只是一念之差。 ………… (全文完,本报有删节) 从下期起,本报将连载海飞的最新谍战小说《惊蛰》,敬请读者垂注。 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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