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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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陈夏疲惫地站在荒木惟明亮的办公室里。荒木惟仍然是面对天皇的画像和她说话的,他的第一句话是,听说跑掉了一个人?

陈夏说,是。因为我受到了附近的信号干扰。为了找到正确信号,浪费了十五分钟。

荒木惟笑了,转过身来轻轻地整理着陈夏的衣领,这让陈夏闻到了荒木惟轻微的雪茄气息。荒木惟对陈夏说了第二句话,你的脸色有点儿苍白,会不会是受凉了?

这时候一阵风漾进了办公室。钢琴上的乐谱哗哗哗地翻动了几页,陈夏就觉得,她刚才像是经历了一场梦境。她虚弱得很想去医院。

叁拾壹

张离拎着一只皮箱,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慌张,看似平静地出现在家门口。这时候陈山正窝在一张沙发上,对着一张照片发呆。茶几上是几本凌乱的书,显然这张照片是夹在某一本书中的。张离一步步向屋内走,她突然腿一软跌倒在客厅的地板上。陈山的目光从照片上扯回来,看了地上那只箱子一眼,温和地说,你敢把电台带进家门来?

张离从地板上抬起头来说,我不想失去电台。

陈山上前扶起了张离,把张离安顿在沙发上。然后他整个人用双手撑着沙发的两个扶手,近距离地对着张离说话。陈山说,看着我的眼睛。

张离咽了一口唾沫,说,好。

陈山亮了一下那张钱时英和张离的合影说,现在我来问你一些问题!

是审问吗?

陈山愣了一下。说,你的话里全是火药味。

对不起,今天本来就是一个充满火药的日子。我想你其实一切都明白。

那天在舞厅你和陈河已经相互认出了对方,是不是?

我只知道他叫钱时英。

知道他是我亲哥吗?

知……道!

在药店,你就是和我哥在接头;还有,我哥就是你的那个战死的未婚夫,是不是?

张离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是!

张离的嘴唇颤抖着,可是,我们就快要失去他了不是吗。她整个人抖动得厉害,陈山不得不抱住了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张离的眼泪下来了,把陈山的前胸弄湿了一大片。张离说,我们就快要失去他了。张离的声音,越来越像是一只越冬的大雁从天空中掉下来的一声哀鸣。

张离慢慢平静下来的时候,陈山终于说,是我安排了另一个干扰信号,但是最后还是被陈夏识破了。我承认她是一个侦听天才。

张离说,你为什么不及时阻止?

陈山说,我没法阻止,我发现梅机关的这场抓捕行动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只想把陈夏引开,但我没有成功。

张离说,好,那我问你,能不能加入我们的阵营?

你是军统的人,那么哪个算是你们的阵营?

共产党。

你为什么会选择共产党。

因为他可以救中国。

什么理由他就一定能够救中国?

张离满含热泪,她站直了身子,走到窗边,猛地拉开了窗帘。一堆阳光迅速涌进来包裹了她,她就站在光影里大声说。祥叔不是理由吗?钱时英不是理由吗?以后,可能我也会是理由。不够吗?

你不能成为理由。你最好离开上海。

不能!

你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胜利!

叁拾贰

唐曼晴来到梅机关找荒木惟喝茶,她的福特轿车就停在梅花堂院子空地里。坐在荒木惟的对面,她先是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目光落在了墙上天皇的那张像上。后来她拿出一封信说,宪兵本部特高课麻田长官已经答应我带走钱时英,请荒木君成全。荒木惟只盯着唐曼晴笑,慢条斯理地说,你找对人了,麻田长官下面有宪佐队,密探队和翻译队等,上海滩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唐曼晴仍然举着那封信说,那还得靠荒木君给面子。

荒木惟说,没有面子。特高课是特高课,梅机关是梅机关,很抱歉,我不归麻田长官管。

荒木惟说完,捧起了茶盅,他没有接信。这让唐曼晴很失望,她把一只小布袋放在了桌面上,推到荒木惟的面前。荒木惟放下茶盅,打开了布袋,看到袋子里装满了黄灿灿的金条。荒木惟笑了,说,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不喜欢金子,那个人一定是我。

唐曼晴觉得无比失望,一个不好色也不贪财的男人,一定是一个可怕的男人。荒木惟用日语说:唐小姐这几天频繁进出麻田长官的官邸,就为了一个要死的人吗?

唐曼晴也用日语回答,他对我,像生命一样重要。

他对我们也很重要,他的代号叫观音。但到现在为止,我们只问出他的代号,别的一无所知。荒木惟逼问着,现在我想问你,你究竟把自己当成是日本人,还是支那人?

感情和国家无关。请求荒木君,帮我这个特别私人的忙。

荒木惟的目光抬起来,落在墙上的天皇画像上,说,天皇陛下不答应。

陈山是看着唐曼晴进入荒木惟的办公室的,也看着唐曼晴冷着一张脸急匆匆地从荒木惟的办公室出来。在院子里,司机为她拉开车门,就在上车前的一刻她抬起了头,看到了二楼过道上将双手插在裤袋里的陈山。陈山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彷徨,无助,但也有一种坚定。他能清晰地看到唐曼晴咬了一下嘴唇,决然地坐进了车里。车门合上,车子悄无声息地驶向梅花堂的院门口。然后铺天盖地的知了的叫声,一阵阵地涌过来,钻进陈山的耳膜。

荒木惟托举着一只小巧的茶盅从办公室踱出来,对着那辆车子大声地用日语喊了一声,等一下。黑色的车子欣喜地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唐曼晴从车里又站了出来,热切地抬头望着荒木惟。

陈山和荒木惟都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他们大概隔了一丈的距离。荒木惟说,上海这鬼天气,真想早点回到我美丽的奈良啊。

陈山说,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上海的鬼天气。潮湿,闷热,老天爷就指望着让人活不下去。

那天荒木惟喝了一口茶以后,突然眼神一转,说,你去审钱时英!去!

陈山下了楼。走过唐曼晴身边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唐曼晴一眼。楼上荒木惟的声音又传了下来,说唐小姐,给你一个面子,我陪你去看钱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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