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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志恩 真是至俗者至雅,我们老家唤作猪耳朵菜、牛舌草、车轱辘儿棵的野草,学名居然叫当道、车前草,甚至还在两千多年前的《诗经》里出现过,名字就更高大上了:芣苢(fúyǐ),想必大多数人是难以念准的。 在我们乡下,车前草随处可见,河滩、荒坡、田埂、路边,都有它的身影,几可谓不择其壤。 论形象,车前草颜值颇高,丛簇团团,碧绿青翠,叶如牛耳,花果如穗,不论是以线勾勒,还是光影色泽,都很入画,我曾反复看过央美画家赵秀焕教授的白描车前草,真的是如梦如幻,让人心醉。 车前草幼苗可食,自古而然,《诗经·国风·芣苢》里反复吟诵的,正是古代女子采食车前子时唱的歌谣:“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但我们幼时不过采来喂猪,甚至直接就叫它作猪耳朵菜,真的是简单粗暴。 据说车前草得名于汉代。当时将军马武戍边,困于一荒无人烟之地,饥渴交加,人马死亡许多,直到有天马夫发现马匹变得精神了,跟踪发现是它们找到一种形似牛耳的野草啃食,于是报告将军,将军令摘来大家一起煮而食之,一时渡过难关,将军大喜之余问此马夫:“草生何处?”马夫用手指了指说:“就在大车前面。”马武看后笑曰:“此乃天助我也,好你个车前草!” 此处说其形似牛耳,起名“车前草”,要么将军、马夫都有文化,善于形容,要么是记述者把口语给雅化了,总之,已不是我们日常所见的俚俗。 然而最数我老家俗称它的“车轱辘儿棵”形象。除了琼瑶歌词里赞美的“野火烧不尽,风雨吹不倒”的特征之外,车前草还有无惧碾压,重创过后能够很快满血复活的特点。无论是你人畜踩踏,还是车轮滚过,待你走远,它会缓缓从土里抬起身来,抖落尘土,伸展臂膀,恢复到原来模样。你看土路两旁的所有野草中,一定是它车前草最精神抖擞,旺盛恣肆,美丽忘我。 有谁知道它曾经受过的伤,它自己也忘记了吗?这不起眼的卑微的野草,想来竟如此惊心动魄。 车轮滚滚,无数次的碾压,又无数次的复原、站定,这“车轱辘儿棵”的名头,当之无愧! 请别叫它“当道”,它一定不是有意的,何况亘古以来,没有车轱辘儿以前的洪荒岁月里,它就一直在这里了。 我忽然就想起了幼时所看过的电影:《车轮滚滚》,也想起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说过的话:“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 古人说: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必以仇寇报之!就是说你尊重我,我尊重你,你漠视我,我也漠视你,但把我当作草芥践踏、摧残,那么你便是我的仇敌。这是古人的浩气凛然。 野草忘记的,人没有忘记。草就一定都忘记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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