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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杞 人 1942年一个冬夜,彤云密布朔风渐起,纷纷扬扬下起一场大雪来,整个豫东平原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雪野中,加之日伪“三光”政策制造的白色恐怖,天地间更是一派肃杀。 夜幕中,一队人马疾行,悄悄潜入一十几户人家的村落。风雪夜归人,只是无犬吠。因倭寇封锁绞杀,县大队只得昼伏夜出,皇协军为对付县大队,组织一支快速反应特别行动队,又称别动队,只要夜间闻听哪个村有狗吠,就直接追杀过去,县大队接连受挫,俺家老爷子带领的一个班就曾被包了饺子,十几个人就他俩人活了下来,还都挂了彩。老百姓听说后,一传十十传百,为掩护县大队夜间活动,悄然掀起一个自发杀狗运动。一时间,豫东平原白天不见狗夜间无犬吠,县大队似蛟龙入海,昼伏夜出,扒铁路、烧粮站、端炮楼、除汉奸,搅得日伪心惊胆寒,别动队更是陷入被动挨打境地,惶惶如丧家之犬。 痛定思痛之后,别动队发现他们始得手于狗,又失之于狗。于是,一场关于养狗与杀狗的活剧上演。他们从外地弄来一批狗崽,说是为治安需要,让老百姓家家领养,老百姓领回后,又悄悄杀掉,别动队上门逼问,有的说狗不忠诚,养不熟泛,悄然走失;有的说狗得了狂犬病,有疾而终。一时,日伪无奈。 县大队这天夜里潜入的这个村子——小陈庄,就是杀狗模范村。但一人例外,他姓陈名石,大伙儿都谑称他老倔头,因他早年痴恋一名戏子,天天跟着草台班子走村过寨听祥符调。后草台班子来到一村,村霸尚六看上了戏子,借演出后宴请为由霸占了戏子。从此,他拒绝婚配,无儿无女,孤身一人,以狩兔猎狐为生。为排遣孤寂和助其狩猎,他豢养了一条大黄狗,因狩猎时救过他的命,对大黄可谓是爱若妻珍如子,大黄对他也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他们是人仗义狗忠诚,相依为命相伴多年,成了远近闻名的佳话。所以他不杀狗,别人也不便说啥。 说起大黄救他那次,那可真悬。那是个冬残春早的季节,平原上来只孤狼,就躲在村头沙岗子上,周边村民不时有家畜被叼,大伙儿不知道,还以为是狐子或黄鼠狼,春天来了没东西吃,才跑到村子里来祸害家畜。老倔头听说后,凭着艺高人胆大,扛着猎枪带着大黄就去杂木丛生的沙岗子巡视,大黄在他周边游走,一会嗅嗅这儿一会闻闻哪儿,还时不时撩起后腿洒几粒尿液…… 拐过一灌木丛,敏锐的老倔头突见一灰影儿一闪,倏地钻进一洞里,他心头一惊,第六感觉告知他遇到个狡猾的对手,他按住前冲的大黄,端着枪悄悄潜伏下来,约莫过了俩时辰,天渐渐暗了下来,那灰影儿悄悄从洞里探出头来,老倔头看得不甚分明,怕它再缩回去,就果断扣动扳机,“乓”地就是一枪,一股蓝烟夹着黄尘散去,天地归于寂静……老倔头揉揉蹲麻的双腿,起身走上前去,发现个灰黄的猎物伏在洞口,有淋淋的血从皮毛里渗出来,他弯腰想探个究竟,不想那猎物猛地一蹿,一口咬住他的脖颈,他丢掉猎枪双手抓住猎物上下颚,死命往外掰,大黄眼疾嘴快,上前一口死命咬住猎物后颈,不一会儿,猎物慢慢松口,气绝而亡,老倔头惊出一身冷汗,他用手抹下颈项渗出的血,爱抚地拍拍大黄的头,解下腰间束带,捆住猎物两条后腿,一步一蹒跚地挨下岗来。回到村里,一见过世面的老人仔细看了看那猎物,说不是狐子,是匹孤狼,老倔头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揽狗入怀,心存感激地一遍遍捋着大黄的脊背…… 县大队上次入住时,还听到居住村头的老倔头家传出大黄几声狂吠,这次进村怎么没丁点声息,大伙儿有点纳闷,老爷子带两名战士登门造访,轻叩柴扉,轻声问:“老陈大叔在家吗?” 老倔头屋里听得分明,忙披衣起身开门,热情地把老爷子迎进院里,两名战士则持枪分列门外,警惕地守护着这个农家小院。进入屋来,老倔头用火镰子打着火,点亮油灯,一豆灯火顿时照亮了小屋。老爷子抬头一看,炕头土墙上五根细木橛子,端端正正钉着一张新鲜的狗皮,他一下子明白过来,顿时热泪盈眶,张开双臂猛地抱住老倔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朦胧灯火中,只见两人铜浇铁铸般紧紧抱在一起…… 此时,静寂的窗外,隐隐传来一两声鸡鸣。东方微微泛白,黎明即将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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