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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心泽 智者乐水,是因为水就是善利万物而不争的智者。水性至柔而善汇纳,所以能随圆就圆,随方就方;所以能自然适势,顺势而为,奔腾而成江河之万里,积聚则成湖海之汪洋。但水性也决定了,它的自在是以对一切拘泥没有选择的承受为代价的。水本无形,但人们看到的,无不是有形之水,入杯就为杯形,入碗则是碗形;江河不过是两岸勾画的曲线,湖海仍是大地圈占的版图。 而我们头顶的天空,则是虚静广大又深晦谦和的智者。与任何不可一世的高度相比,天空看起来都似乎只高出一点点。比苍劲挺拔的高树古木只高出那么一点点,比顶天立地的高楼大厦也只高出那么一点点,那些辟地摩天、直插云天的高峰更似乎“离天只有三尺三”。天空不刻意显示与万物的距离以标榜其高远,你却只能仰望他涵容一切因而高于一切的高度。山高无碍白云飞,仰头望去已云天相接、云天难分,可层云之外,其实天外有天。也只有更高的站位,才能看到更高更远的天空。 云,就是水因仰慕天空而做过或正在做着的一个梦。 人在晚上做梦,水则在白天做梦。尤其江湖无波、水平如镜之时,水会将自己幻化成头顶上的天光云影,可一阵风,这幻象就会被荡漾得粉碎。破碎的幻象却激发了水的沉思,缕缕思绪不知不觉凭依着浮尘,攀缘着阳光,袅袅升华到它们希冀畅游的天空。丝丝缕缕的水的思绪,先是因为有背水往下流的习性而不知所之,茫茫然游荡在超乎自己在大地上难以想象的浩瀚空间。很快,它们就觉察出,这个湛蓝的胸怀如此广阔,不但容许它们的脚步随意行走,也纵容它们的智慧所能挥发出的任何梦想。 有了天空的纵容和点化,水不知不觉羽化成云,它们一开始便冲破了随形赋势的拘泥,在天光明晦中凝形,在流光辗转中变幻,不但变幻出它们做江河、湖海时,经历过的高山深谷,冲撞出的惊涛骇浪,烘托出的云帆烟柳;也变幻出它们俯瞰人间万象时所能看到的牛羊人车、闹市熙攘、纷争沉浮;不但变幻出世人受它们启发而想象出的腾云驾雾的神仙鬼怪,也因羡慕人世功名而变幻出大风中任由驱使的千军万马。 如果只是思想漫步,云在天空自可任意卷舒,它们却凭借自己的智慧,恣肆地变幻出自己所能想象得到的一切,也逐渐生发出吞吐日月的壮志,纵情地积聚着力量。千奇百怪的云团聚合回旋,扭结蒸腾,交融翻滚,云峰堆雪,云海叠波,无所节制地侵吞漫漶,漫漫漠漠,最终席卷了整个天空,乌沉沉压向大地。再广阔无垠的天空也终于容忍不了云的野心,烈风横扫,闪电斜劈,雷霆碾轧,只消片刻激荡,看似固若金汤的云城便一座座坍塌溃败,被惊醒的漫天云絮根本顾不得想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不堪一击,便纷纷被驱赶出曾那样纵容过它们的天堂,冰凉彻骨地直线跌回曾使它们备受拘泥的大地。 水一接触大地,就变成了千万道纵横的浊流,江河、湖海也被这浊流搅成一团迷蒙和混沌,谁也分不清,那一番纵横驰骋是梦是幻,是真是假? 云开日出,风平浪静,又是水平如镜的一天,蔚蓝无垠的长空像一幅神秘的笑脸映照在宁谧的波心,水于是又一次陷入沉思,飞升为梦想,幻化成云彩。好像曾经的梦圆、梦碎,根本都没有发生过。于是,梦圆、梦碎的历程仍将一遍遍上演,让你怀疑水是否是真正的智者。 可是,水怎么可以没有梦想,相对于辽远的蔚蓝,这世界更需要灵动的云天。天空随手利用了云心膨胀,淡定地以江河、湖海都不明白的“雨言”,和大地做了一次会心的交流,交流了一次孕育和化生万物的心得。阳光的脾气太过暴躁,只有这清新沛然的“雨言”,才能唤醒草木生命深处蓬勃的绿意与生气! 万物各有灵根,天地以大德大道导引,看似随心所欲的驾驭风云,却自然而然地造化出这世间的万状意趣与盎然生机! 当水陷入沉思的时候,天地间充斥着不绝于耳的梳理缱绻云气的风声。变幻莫测的云彩渲染了天空莫测高深的表情,这气定神闲的风声,其实是天地在笑。 然而,水也并未因天地的驱驰就失去了智者荣耀。云在青天水在瓶,既能够在困境中随性自适,又总能一次次突破形式的拘泥,不屈不挠地追慕高远的境界,在不可把握的命运变幻中,任天而动成就着一幕幕雄奇诡谲的风云际会。正是这云水精神,才牵动起天地嘴角的笑容,并赋予了这神秘的笑容以丰富内涵与无限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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