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荣忠立

人类的文明、进步，与纸的发明、使用是密切相关的。

原始社会没有纸，原始人在岩石上刻画、涂抹记载事件、传达信息。中国商代，人们在甲骨上刻画记事。同时出现了青铜器铭文。文字发明以后，中国古人在竹简上书写，把竹简穿起来成卷。一卷竹简写不了多少文字，所谓“学富五车”，其信息量可能还跟不上今天的一本厚书。丝绸、布匹出现后，古人也有在丝绸、布上书写的。

纸除了用于文化传播外，还用于日常生活。古人常用的有糊窗户纸和烧给亡人的冥纸、包装用纸等。后来纸的用途就越来越广泛了。现代人几乎每人每天都离不开纸。随着现代传播手段的发展，纸在文化传播方面的作用在降低，在日常生活实用方面的作用在增强。

上世纪80年代末，一邻居到日本留学，90年代初回国探亲时见面感叹：国内的火车厕所里不配手纸，真不方便！我听了后心里鄙夷地蹦出俩字：矫情！心想中国的火车厕所里配上手纸，得猴年马月了！

改革开放的进程、成效，比预想的要快得多。2016年与单位的老科长老曹闲聊，他还讲了一件趣事：大概是1992年，改革开放已经十几年了，成效已经比较明显了，人民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这一年，河南省接待了一批返乡探亲的台湾老兵，他担负护卫任务。一位老兵给家乡亲人准备的台湾礼物，是一提包散装卫生纸和几个一次性打火机，说听说大陆没有卫生纸，对带来的一次性打火机也宝贝得不得了。老曹见了，觉得好笑：郑州人用的卫生纸，都比他带来的高级，一次性打火机一块钱一个，满大街都是。带老兵们到郑州和河南各市参观，老兵一脸迷茫、怀疑，大呼小叫：这不是郑州！郑州不是只有火车站、一马路二马路、德化街老坟岗吗？肯定是把我们拉到比郑州大的城市哄骗我们！在原籍家乡农村，看到亲人住的砖瓦房窗明几净，老兵脑子里还是过去低矮的土坯茅草房的印象，疑惑：这是咱家吗？不是政府把你们安排到好房子里来充门面吧？亲人指着村民的房子发笑：你看看咱村群众住的房子都差不多，有这个必要吗？就餐时用河南产的杜康酒招待老兵，老兵也疑惑：杜康酒，好酒啊，在台湾一般人可喝不上！在河南参观、与家乡亲人团聚，看到家乡的变化、亲人的生活，几天下来，让台湾老兵震撼不已。

文明、进步有时是飞跃，但更多的是渐进。这些年单位、城市的公共卫生间普遍配备了卫生纸，并且经历了一开始一些人贪小便宜偷拿卫生纸，一卷卫生纸短时间内被拿光，到现在习以为常，一次用多少拿多少。到日本留学的邻居盼望的国内火车厕所里配手纸，也早已实现。改革开放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用纸由少到多、由粗到细、由低级到高级，商场里一看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过去人人兜里装着的手绢，现在几乎不见了踪影。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前，老家农村的婴儿是睡纱布袋的——细沙土过箩，铁容器里加热装入纱布袋，婴儿大小便都排到纱布袋里，家长每天换沙土。上世纪80年代末在郑州生养女儿时，我们准备了一大堆旧衣物改的尿布，每天洗尿布洗得手疼，冬天的水冰冷刺骨，晾晒尿布还怕遇到连阴天，其辛苦真是一言难尽。现在看着女儿女婿带外孙女，每天把五六条甚至更多纸尿裤往垃圾桶潇洒地一扔，心中虽有耗费资源的负疚，但更多的是享受改革开放成果的欣慰。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比起我们这一代及前辈，下一代、下下一代真是太幸福了！

随着互联网、手机、电视等现代传播技术手段的发展，纸质书、报纸、杂志等纸质媒体在萎缩。一些人在哀叹，其实大可不必。纸质书、纸质媒体萎缩不代表人们不爱学习，只不过学习的载体变了，手机电视电子书音频视频互联网等成为现代人学习的重要载体。一台电脑、一部手机，从文字到图片音频视频，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想看啥有啥，等于人人拥有一座图书馆！更主要的是这种知识、信息不是死的、过时的，而是实时更新、鲜活的！一个小小的芯片，其所储存的信息量可以相当于一间图书室甚至一座图书馆，过去的人想都不敢想！此消彼长，一些行业在萎缩，更多的新兴行业在崛起。信息就是财富，信息引领发展。由过去的信息闭塞，到现在的与世界同步，变化真是天翻地覆。

我庆幸生活于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