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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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湘东吭叽了会儿,对刘芬芳说:“我还得出去一趟。”

刘芬芳就把脸拉下来了:“今儿可是你结婚之前最后一次上门,我们家人都在。”

杜湘东看看表:“我办完事儿就回来……吃饭甭等我了。”

说完不管不顾,撇下刘芬芳就走。又倒了两趟公共汽车,才在市局刑警大队所在的办公楼前下车。这是重地,饶是他穿着身警服也不敢硬闯,只好按规矩填表,央求门卫往里通报一声,拜访的理由则是“看同学”。他的确有个同学在这儿,不过上学时称不上朋友,毕业后也不联系。这是因为俩人都是外地来的,学习训练都很玩儿命,成绩也差不多优秀,于是互相把对方看成了对手,暗地里一较劲就较了三年。后来还听说,当初看守所去学校要人,组织上也动员了他的那位同学,只不过同学咬紧牙关没答应,还威胁说如果去郊县,那就宁可脱警服。杜湘东突然想,要是那时自己能硬到底,而同学却先嘴软的话,那么今天门里门外,等人与被等的会不会打个颠倒呢?跟同学较劲他没输,一起跟组织较劲,他却输了。真是性格决定命运,唯有一声叹息。

正在叹,同学就出来了。还骑着一辆摩托车,专门配给刑警队的雅马哈250。同学还是原来那副表情:脸绷得很严肃,斜眼打量杜湘东,似有三分轻蔑。

“哟,稀客。”

杜湘东努力陪个笑:“不耽误你时间,我说两句就走。”

同学却朝后座一努嘴:“反正也到饭点儿了,边吃边聊吧。”

说完轰了脚油门。警察之间最看不上的就是磨叽,杜湘东只好跨上了车。只觉得风兜满了耳朵,不多时停在一家菜单生猛价格也生猛的粤菜馆门口。杜湘东一犹豫,同学又给他壮胆:“这儿出过一起命案,要不是我们给破了,现在还贴着封条呢。所以老板哭着喊着让我们把他这儿当食堂,不来都跟你急。”

进门也不坐大堂,径直来到一个包厢。领班端了两扎啤酒,又给安排了几样“刚下飞机”的活物儿。杜湘东不得要领地动了两下筷子,讷讷发起了呆。

刑警同学却举举杯:“杜湘东,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杜湘东一怔,又笑:“打搅你了。”

同学说:“你还真是打搅我了。你那事儿转到刑警队,恰好分在我们科。那俩犯人要不是从你手里跑了,我们也不会连轴转地加班。”

杜湘东说:“不是俩犯人,是一个犯人。”

同学说:“对,你抓回来一个,还追回了一支枪。如果不是前面的低级失误,你没准儿就是个英雄典型了。话再说回来,我今天跟你聊,严格说已经违反了纪律。大案要案得保密,不是办案人员不能插手,这个规矩你应该懂。要是别人来找我,我根本懒得搭理他,但你不一样。咱俩以前不对付,那是因为我看重你,你也看重我。能互相高看一眼,这就比一般人更有交情。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说得杜湘东心里一热,本想敬同学一杯酒,但又觉得没必要。于是就问。同学果然爽快,除了极其具体的工作安排,其他知无不言。主要内容是对姚斌彬的审讯情况以及对许文革的抓捕计划——倒也按部就班,一边是轮番心理战榨取信息,另一边是全国发文通缉,广撒网多布控。但这个案子又有它格外的难点:许文革已无亲人,无牵无挂,想要通过家庭关系对他施加压力,或者通过信件和电话侦查他的行踪,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杜湘东又问:“姚斌彬现在是什么状态?”

同学撇嘴骂了声脏话:“看着文文静静的,其实还是个‘硬茬儿’。一转到我们手里就开始绝食,撬他嘴也喂不进饭,只能捆起来打葡萄糖。他不是还有个妈吗,我们本想感化他,给他申请一次特别探视,结果他连妈也不见,说没那个必要。整个儿一没人性。”

这种描述让杜湘东一悚,愣了两秒又问:“你们是想通过他找到许文革?”

“那当然,他几乎是唯一的线索。”同学说,“警察有警察的办法,该上手段也只能上手段。前两天有了突破,姚斌彬招了,说他和许文革约好,先分头躲一阵子,下月一号到第六机械厂附近的高压电塔下碰面,不见就散,见了再一起跑。我们已经安排了布控,也许再过些天,你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

同学说完,踌躇满志地一笑,看来他将是抓捕许文革行动的骨干。杜湘东可以想象那种景象:一群便衣都带着枪,神色轻松,目光如炬,或埋伏在隐蔽处,或装作不经意地在附近徘徊;只要发现可疑的形迹,他们就会像豹子似的一拥而上,将嫌犯按倒在地。这也是杜湘东过去想象中的警察形象,可惜只限于想象了。然而他琢磨了一下同学透露的信息,却又垂了垂眼睛,闷声问:“你们就那么相信姚斌彬的话?”

“我们不是相信他的话,而是相信人的理智。”同学说,“姚斌彬犯下的事儿该怎么判,你大概也有个估量。重大盗窃、袭警越狱、抢夺枪械,二十年是起码的,而咱们国家的有期徒刑通常到顶儿也就二十年,再往上只有两种,一个无期,一个死刑。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道儿,第一,顽抗到底,这辈子就算交代了;第二,跟我们合作,戴罪立功,没准儿还能捡条命。再怎么彻头彻尾的混蛋也都怕死,这是人之常情吧?如果犯罪分子都跟董存瑞黄继光似的,咱们当警察的也没法儿干了。所以我们认为,既然姚斌彬开了口,那就是在心里算计过了;既然知道活着比死了强,他就不敢跟我们打哈哈。”

刑警同学分析着,解释着,既有理论依据,也是经验之谈。而人家本没必要说这么多的,之所以不厌其烦,还是想让杜湘东放下心来。这个惺惺相惜的对手释放出来的善意,令杜湘东更加惭愧。然而他又摇了摇头,几乎是自言自语道:“好像没那么简单。”

这就有点儿没眼力价儿了。同学正端起杯子喝啤酒,让杜湘东的话呛了一下,再把头抬起来,就成了一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脸色:“杜湘东,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刑警和预审专家都是傻子,就你聪明?那你说这案子该怎么办?犯人招出来的都是假话,我们就不要布控了,坐在办公室里守株待兔?”

“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杜湘东赶紧摆手,“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别把希望都寄托在这次抓捕上,要做两手准备,弄不好还得是多手准备……我和这俩犯人有过一些接触,我还去过姚斌彬他们家,根据我的了解……”

“你要真了解犯人,也不会让他们跑了。”同学冷冷打断杜湘东,把啤酒杯往桌上一顿,“而且你还得弄明白,我们这是在给你擦屁股呢,轮不着你来教导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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