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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做一棵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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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做一棵芦苇

♣ 李星涛

喜欢到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垂钓,喜欢得近乎固执。倒也并不是因为这条小河里鱼多,喜欢上钩的缘故,而是因为河岸生长着好多我热爱的芦苇。

正是深秋,逶迤的芦苇顺着曲折的河岸,斗折蛇形,一咏三叹。苇丛已不再像夏季那样蓬蓬勃勃,互相交错,堆成绿云,而是彼此间自觉地让出些距离,疏疏朗朗的,宛如是刚换了单衣的孩子,苗条纤细了起来。“八月寒苇花,秋江浪头白”,此时的芦苇虽然还没有渲染出这样的意境,但那刚刚孕出的花蕾,藏在苇芯中,好像是襁褓中裹着的婴儿。看着,不由让我荡漾出秋空一样碧蓝的心情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常为《诗经》所描写的生活和情感的朴素而默叹,但我想做一棵芦苇,可不是为了缠绵的爱情。我常想,来生倘若能生活在一汪清白的水中,那该是一个多么奢侈的梦想啊!水是好东西,它有着包容舒散的意韵,给人顺畅通达的感觉,比如,“熬夜”一词听起来怕人,下面四把烈火燃烧,人体仿佛就是热气腾腾的茶壶,怎一个“苦”字了得。而换上“消夜”一个词呢,不仅变被动为主动,而且诗意荡漾,顺耳随心。原因就在于“消”字从水部,具有化解驱散之效,无怪乎圣人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我不是智者,我只想来世做一棵芦苇。幼年时,汲取大地与河流的乳汁,穿过寒冷的冰层,向天空射出一支绿箭,然后踩着阳光雨露,一节一节的向上攀升,去接近太阳。夏天,我和同伴一起搭起清凉的绿丛,成为鸟的天堂;秋天,开出干干净净的白花,映照着碧水蓝天,最终养就一副清白的身骨。“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我比不了郑板桥心中那坚硬的竹子。我承认自己异常脆弱,就像是帕斯卡所说的那样:“人是能够思想的芦苇”,往往一阵狂风就可以将我折断;同样,我也成不了高大的树。那些树比我站得高看得远,而且与天象节气配合得天衣无缝。它们自成一群,虽然沉默不语,但人世的沧桑无不写在它们的叶上、枝上、年轮上。我只能是芦苇,一棵在春夏碧绿、秋季开花的芦苇,一棵以水为邻、一生清清白白的芦苇。

也许有人会说我卑微,甚至渺小,但我清朗干净,恰如水洗的晴空。我的花朵未开之前称为“荻花”,是红色或紫色的花蕾,它带着我刚刚出生时淡淡的肤色。灿烂绽开时,我就变成了银灰色。那是一种既闪烁着水的灵动,又带着泥土的质朴的颜色,一点也不呆滞,像是岸上所有成熟的粮食的色彩一样,内敛含蓄,绝不像珍珠那样逼目烁眼。“芦花一白万顷雪”,我的“雪”是蓬松的阳光,是被阳光煮暖了的浪花。像天底下所有的植物一样,冬天我也一点一点地向着宁静收缩靠拢,并飒飒地摇着发黄的身子,渐渐融入苍茫的夕阳。“草木有本心,不求美人折”,我相信,即便没有人把我当成花儿来采摘,但只要你看到我迎风而歌,于清波之上摇曳的形容时,你一定会为我的选择而感动。你一定会想到,我就是水深藏在内心深处的云朵,我就是水身躯里那藏着的嫩骨。水属于我,我属于水,我是水站立起来的精魂。

好多年前,我在《诗歌月刊》上读到诗人高月明的诗:“一个早晨/要说的话如深秋的芦花/拐弯之处又是黑夜/多么奇怪的念头……”当时,竟然有些迷糊,现在终于彻悟了作者所要说的话了。芦苇是有思想的,这思想是属于芦苇的,是个性的,是人类所景仰的,是人类所不具有的。这样看来,即便是做一棵芦苇,也要凭借清白的水,凭借朴素的泥土,要靠它们那慈悲的心肠合起来超度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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