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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春雷 过了腊月就是年了,集就是年集了,母亲这样说,然后又叹一声,又要过年了,一年年的,刷刷地就过完了。她正挎上篮子,篮子里有二十多个鸡蛋,要去邻村的集市卖了,再买些放得住的年货回来。 我对母亲的怅然不以为然,年来得太慢了,我恨不得“哗哗哗”撕桌上的台历,一直撕到过年的那几天。那时我还是个孩子,无忧无虑,总认为美好的一切正在前方等我。但我等不及。 母亲锁好了院门,我催她快走。集市上冰糖葫芦的味道,已经借着一缕风,远远地在召唤我了。街上挎着篮子、背着蛇皮袋的妇人们很多,母亲就加入到她们的行列中去,说说笑笑,往集市去。 有妇人的篮子里,可能卧着一只鸡,或者一只鹅。它们抬着头,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那些牵羊去集市上卖的,多是男人们。 有勤快人肩扛手提的,赶年集回来了。去的人就问回来的人:今儿集上的猪肉和青菜贵么?回来的人往往就咋舌:咋不贵啊,贵也得买啊,要不到了年根更贵。我不关心肉价和菜价。我只关心集市上冰糖葫芦千万别卖光了,卖小人书和年画的,千万别走了。 终于到了。集市上人挤人,有的地方前胸擦后背。有人提了肉,要穿过人群,就会大声喊:油到了啊,油到了啊。那时我总听不明白他在喊什么,后来才悟出,他的意思是提醒人人让路,别蹭到猪肉上的油。 母亲在人少的地方蹲下,先卖鸡蛋。我等不及,向母亲要了几块钱,买冰糖葫芦,再就是小人书和年画。那时糖葫芦便宜,一毛钱一串吧。吃一个,满嘴香。糖多,有时把嘴都粘住了。 有孩子买了气球,兴高采烈握着绳,气球在人群上面飘。有时,一不留神,绳子脱了手,气球就飘到空中,悠悠地越升越高。孩子急得抹眼泪跺脚,旁边的母亲仰头看着,无可奈何地笑,然后安慰孩子:好好好,别哭了,再给你买一个。孩子这才止住泪。 女孩子喜欢买“滴滴金”,晚上点着,火花四溅,很好看。很便宜,两块钱就一把。男孩们要买“钻天猴”,插在土里,点着,哧地一下,一溜烟飞到空中再响。也有买“甩炮仗”,泥巴做的,往地上一摔就响。 赶完集,我急着回家看刚买的小人书,但母亲拽着我,要到理发摊前理发,我不肯,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被摁在那个破座椅上了。母亲是希望,新的一年能让我从“头”开始。 如今每年春节前回到老家,我都要去赶个年集,不图买什么,只想再次与当年那个胖乎乎的一脸青葱的“我”重逢,拥抱一下,然后轻轻说一句:嘿,少年,走,一起赶年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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