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养猪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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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读者II》 :朗读依旧,初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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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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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猪那些事儿

♣ 刘传俊

生活需要沉淀,需要回顾。当己亥猪年走近的时候,我油然回想起了曾经喂养过的一头头憨态可掬的猪的模样,还有我生活了二十余年的那个农家院落,那柴火垛那鸡笼那捶布石那袅袅升腾的灰白色的炊烟,以及湛蓝天空下发生在村庄里那些无法复活的“过往”。

走进农历腊月,村庄里时常有肥猪“吱——吱——”的叫声。我和小伙伴知道,这是村里唯一的屠夫又操刀宰年猪了,就相约跑去看热闹。年猪被几个壮汉捉拿到一扇平放的门板上,屠夫手中那把刀霎时便发挥了威力。屠夫在一猪蹄稍靠上一点的部位先切开一个小口,再用一根食指粗细的长铁棍探条,从切口处插进紧贴猪皮正探斜探到猪体的某些部位,然后嘴巴对准切口处,鼓起腮帮使劲儿吹起气来。吹一阵子,他用右手虎口攥紧切口处,招呼年轻人用一木棒槌捶打探条通过处,使吹入的气体充分扩散,让猪身鼓胀,以利于下水好褪去猪毛。

一有猪的尖叫声,年的氛围就从四面八方聚拢到村庄里。寂寞了一年的村庄此时分外繁闹:赶年集的,劈柴火的,磨面的,磨豆腐的,下粉条的,洗晒衣物的……不一而足,都在为迎年忙碌。

然而,自打记事儿起,我家只垒砌过一次杀猪灶,还是个意外。不是没有养过猪,而是等猪长大出栏时都卖给了公社的食品站。全家老小不忍心看着喂养了一年的生猪在自己的眼前瞬间停止呼吸,隐隐约约中都有一种怜悯之情,尽管猪肉是餐桌上一道菜肴。

每年一开春,母亲就会挎一竹篮到城里的集市上买回小猪喂养。一日三餐,不厌其烦地“啰啰啰”地叫着。麸子、谷糠、残羹剩饭、刷锅水等,都是小猪喜欢吃的。放学后,我也时常到田埂地边拔野草喂小猪。每当喂它吃食时,只要“啰啰啰”地一呼唤,小猪就会闻声撒欢从院墙外“吭吭吭”着往院里跑。有时母亲正做着饭,小猪热恋人似的摇摇摆摆走进厨房,我在它背上或肚皮处轻轻一挠,并说“卧、卧”,它会很善解人意地“扑腾”席地而卧。

那时生活极度贫困,卖一头猪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除保障我们兄妹一年的学习用品外,还能应对随礼凑份子等人情世故。母亲养猪十分精心,天冷时,她除将熟红薯抓碎,还要加温,生怕它吃坏肚子;冬天,她挑选软和的柴草为猪铺窝。遇秋连阴雨天,不便到井口担水,又缺少干柴烧锅,哪怕家人不吃晚饭,母亲也要想方设法不使猪饿着。有年深秋,家中喂养的那头猪已长大,外地收猪的来了,父母就将其卖了。收猪的将其赶到村中一废弃的学校内,准备第二天统一拉走。深夜,那头猪不知怎么逃了出来,“吭吭吭”跑回来拱我家用篱笆编织的院门。听到耳熟的声音,早已入睡的父母赶紧起床,为它准备了最后的晚餐。它饱食后在院子里踏踏实实度过了那个夜晚。它本是不愿离开这个院落,也不舍主人的“款待”的,可第二天一大早,还是被收猪的无情驱赶走了。

当时,村里人养猪基本上是不圈养的,靠墙根儿竖几捆高粱捆或玉米秆捆就是猪的窝了。我家居住在村子最北端,隔一条寨河沟是第四生产队的晒场。此时的晒场已无粮草晾晒,可谓场光地净。不料想,竟有始作俑者用棉籽拌了农药放在晒场的埂边上,被这头猪误食……我闻讯跑到那里时,见几张狰狞的面孔还从远处的场房屋里探出头来窃笑。我除恼怒痛恨,便是无奈无助。撒腿跑向村南离家两里多地的卫生所买解毒针剂,但最终也没能挽回这头猪的生命。几十年后的今天,再次想起那个不快的场面,心中的结仍无法解开。

因条件所限,那时,贯穿村里的大路和院中的地都是土地,房墙也基本上是土坯砌就。雨后,我家喂养的猪为找蚯蚓吃,会用鼻子将院内的空地“犁”个遍,免不了受到一声声呵斥。但我觉得,有了家畜的这些活动,院落就有了生机,就不感到寥落。许多年后,家中几位亲人先后故去,偌大的院子里房无一间,亲友们用砖块围了院墙,院内也被邻里常年种植蔬菜。没有了家禽家畜的院落,还称得上是实际意义上的院落吗?我无言以对。

就是在那个院落里,从上世纪6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我家每年都会养成一头大猪,缓解了经济拮据困境。我结婚那年冬月,还是父母将卖了一头大猪的百余块钱,寄给在远方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我,解了燃眉之急。后来,母亲去世了,那个院落里就再也听不到呼唤猪吃食物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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