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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篮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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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篮球队
2017年4月27日,是叶沙捐献器官的日子。20、1、7、4、27,是五位叶沙捐献器官受捐者的球衣号。每个人的球衣上都写有叶沙的名字,而且画着自己接受的器官。

本报记者 石大东 孙 娟 白 阳 段天博 程红森 杨萌萌 张 怡 文/图

在刚刚落幕的WCBA全明星赛上,一支特殊的篮球队吸引了大家的关注,当他们上场比赛时,观众席中的姚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为他们送上真挚的掌声。

1

圆一场未完的篮球梦

赛场上,当篮球转了两圈从网里落下时,53岁的周斌兴奋地跳了起来。

在他对面,是WCBA全明星职业篮球员,而他的队友则都是业余队员。暗红色球衣上有着统一的拼音“YE SHA”,那是他们的队名——“叶沙队”。

球衣正面,用白色线条勾勒出的不同器官图案,是他们移植器官的部位,五个人的球衣分别是20号、1号、7号、4号、27号,当他们站成一排时,球衣上的数字正好定格在2017年4月27日。

这支球队还有一件16号球衣,代表16岁,属于叶沙。2017年4月27日,叶沙因为突发脑溢血不幸离世,他的父母将他的心脏、肝脏、肺脏、左右肾脏、左右眼角膜分别捐给了七个人。

永远停留在16岁的少年叶沙,一直有个篮球梦。

在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的组织安排下,七人中的五人从湖南、江西来到呼和浩特,参加了这场篮球比赛。

湖南器官捐献中心主任何一平是“叶沙捐献事件”的见证者,也是“一个人的篮球队”的组建者。

她记得当天叶沙妈妈是坚决不同意捐献的,一直对着他们说“不行不行,我孩子什么都没有了”,直到妈妈无意中在家长群发现,叶沙曾经模拟考后填写的一张志愿表,选的医学院专业,妈妈触动了,决定签字,成全孩子想做医生的梦。

而叶沙的爸爸叶俊杰在选择捐献哪些器官时,曾经想留下肺脏,他抬头问何一平:“我能留下肺吗?我总得留点什么吧?”

明明是在施救,而他的神情像是哀求。何一平不忍拒绝,只轻轻点了点头。叶俊杰当医生的老同学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指”向肺脏一栏的空白。

就这样,叶俊杰在肺脏一栏又勾了一笔,“还能再救一个人,好事”。

当进行器官摘除手术时,叶沙父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样离开了。叶沙妈妈扑到儿子身体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儿子,泪如雨下:“你怎么丢下爸爸妈妈就走了!”

2

迅速成立的篮球队

叶沙是2017年湖南省器官捐献数量最多的案例之一,但是“叶沙”并不是16岁少年的真名,是器官中心为他取的化名。

器官移植好比换了身体的某个零件,零件修复好了,但是还需要长期服用抗排斥的药物,在外人看来他们仍然还是病人,导致很多受捐者都缺乏自信。

所以,七位受捐者并没有全部加入篮球队,因为目前大部分器官移植者是受社会歧视的,例如工作会被拒之门外,有的还会影响自己的感情生活。

但是,来参加比赛的五个人,都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并且愿意出镜宣传,哪怕他们的个人隐私会全部暴露在大众面前。

接受肝移植的刘福和周斌都积极锻炼身体,做了肾移植的胡伟不能剧烈运动 ,但是还是要过来参加比赛。

接受了叶沙左眼角膜的黄山斩钉截铁地告诉父亲:“我必须去,我有这个义务。”

14岁的颜晶移植了叶沙的右眼角膜,参加篮球队是妈妈替她做的决定,当通过电话知道捐献者还是一个16岁的男孩时,颜晶的妈妈一下子哭了,她承诺自己一定会带着女儿去参加比赛。

3

被救助的五人

比赛前几天,刘福一直努力训练,虽然从未见过叶沙,但是他想替叶沙圆梦。

现年48岁的刘福,28岁时被诊断为尘肺病,呼吸逐渐困难,已经多年没有上班。2015年,刘福的妻子意外身亡,他说服妻子的几个弟兄捐献了她的一枚肝、两枚肾,成功延续了三个人的生命。

没多久,刘福自己收到了病危通知,要活下去,肺移植是唯一的出路,而活下去的代价需要五六十万元。

他为自己想好了死法,找了一段半人高的栏杆想跳下去,因为患尘肺病多年,他全身无力,最后因翻不上去而放弃。

当医生告诉他,有人会捐献器官给他时,父子两人先是茫然,然后儿子开始放声大哭,他则把头埋进被子里,父子俩的哭声响彻病房。

刘福至今还记得换上叶沙的肺后,那一呼一吸是如此的畅通无阻,他的肺也不再像拉风箱式的嗡嗡作响,二十多年了,呼吸再也不是一种煎熬。

刘福一直觉得自己也在替叶沙而活,他还想带着叶沙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在站上篮球场的那一刻,他就泪流满面,嘴里念叨着:“圆梦啦,终于圆梦啦。”

有同样想法的,包括队里的周斌。国字脸,短寸头,生活在广西桂林的老周,如今53岁,皮肤有些黝黑。

五个人里面他是唯一真正会打篮球的队员,从小学开始就非常喜欢打篮球,对于他来说这是叶沙的篮球梦,也是自己的。

球场上精力旺盛的老周,很难想象一年多前还是一位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病人。

从接受叶沙肝脏移植起,他便觉得冥冥之中和叶沙有缘。

身为司法所长,老周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但长期的劳累工作让肝脏超出了负荷,不得不换肝,幸运的是他只等了一个多月就有了匹配肝源。

获得新生的那一刻,他在病床上敬了一个礼,献给叶沙和叶沙父母。他知道从此不再只为自己而活。出院后,他坚持每天跑步,锻炼身体,因为这也是对叶沙的保护。

每每想起叶沙,老周会想流泪,他用牙咬着下嘴唇,努力让眼泪不流下来:“是叶沙给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我必须来参加这次的比赛。”

14岁的颜晶是队伍里唯一的小女生,“叶沙队”的队长,圆圆的脸蛋上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

颜晶出生在湖南湘西的大山里,从生下来右眼上就有一个浑白色的肉瘤,这颗肉瘤不仅让她视线模糊,还经常遭到别人的嘲讽、排挤。

懂事的她,从不向家人诉说这些遭遇,还会在睡前自我安慰:“或许明天醒来,它就不见了。”

角膜移植手术后,颜晶右眼重获光明,曾经总是躲着她的小伙伴也开始主动和她一起玩耍,性格内向的她脸上也多了很多笑容。

比赛结束后,颜晶显得有些疲惫,她轻轻揉了揉右眼:“如果累了,我会先闭上右眼,因为这也是叶沙哥哥的。”

和颜晶一样,22岁的黄山是叶沙眼角膜的另一位受捐者。

长期上夜班,让他的眼睛显得有些浮肿,眼里还带着血丝,这双眼睛曾经因为圆锥角膜的问题险些失明。

因为都拥有叶沙的“眼”,性格内向的他和颜晶特别有默契,就像亲兄妹一般,黄山总是呵护着颜晶,他们要一起带着叶沙的“眼”继续看这个世界。

作为队里最年轻的两名队员,在球场上奔跑的他们仿佛看到的是活跃在篮球场上的叶沙。

球队里有个胖叔胡伟,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追着球,比赛中他碰球的次数很少,但依然乐呵呵的,快50岁的他早在病痛中磨炼出了淡然的性格。

他的父亲做过肾移植,母亲死于肾病,两年前,他也得了尿毒症。被肾病折磨的那段日子里,他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每天要吃四次药,每两天做一次长达四小时的血透,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身体在日益衰弱,就连喝水这么平凡的一件事,对于他来说极为奢侈。

换肾后,胡伟发现自己有了久违的尿意,对着医生大喊:“我要尿尿!”从此,他不再需要透析,可以大口喝水了。

因为叶沙聚在一起的五个人,对彼此都有种亲近感,他们感恩叶沙,都想替他好好活下去。

4

素不相识的至亲至爱

叶沙爸爸给这支篮球队写了一首队歌《夜夜共眠》,夜深人静时,他会反复唱起,歌词里写着“当我在的时候我们素不相识,当我离开的时候我们成了至亲至爱”。

中国每年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约有30万人,而每年器官移植数量的比例是30∶1,仅约1万人能等来移植的机会。

“一个人的篮球”宣传出来后,3天引起了826万人次点击互动,5.7万人签名支持,至今已经吸引3.1万余人志愿登记器官捐献。

一个人平均能捐献3.5个器官,预计将有11万人受益。社会对器官捐献的认知,正在被这支球队慢慢改变着。

我能想到的关于死亡的最好结局,就是用另一种方式继续活着。

我们终会离去,但是还能看大山大河,听鸟儿嘶鸣 ,闻清风送来的花香,与世界一起“长生不老”,不失为一种关于生命的顶级浪漫。

(应受访者要求,叶沙、刘福、老周、胡伟、颜晶、黄山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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