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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全云 酸菜古代叫菹,《诗经》里有“中田有庐,疆场有瓜,是剥是菹,献之黄祖”的句子。至于腌的是否白菜,无可探究,或者最早腌制的大概是萝卜头、芥菜根、豇豆条之类吧。清代文人徐宗亮在《黑龙江纪略》中曾写道:“至秋末则惟黄芽白一种,土人以盐水浸之,贮瓮中留供冬春之需,谓之酸菜,调羹颇佳。” 十月,白菜成熟,人们拔了运到自家屋子里,早晚已有清霜,要把大白菜垛起来,菜根朝里,一层层码成型,小山一样。大家一边码着,一边说笑着,看着这屋里一堆的白菜,快乐得很。 渍酸菜是北方农家每年初冬的必修课,工具是大缸和压缸石。实在没有石头了,盖房子垒墙剩下的砖头拣两块,压在上面也成。缸分大小,多是粗陶。一般还有较小的陶罐,主要用于腌制精致的咸菜,如酱咸菜、萝卜条、腊八蒜,或者腌咸鸭蛋。渍酸菜都用大缸,容积大,装得多,发酵也快。我们家里原来有两个大点的粗陶缸,它们陪着我们过了童年,又随我们从乡下进了城,后来嫌占地方终被清理了出去,还被母亲念念不忘地提了好几次。 腌渍酸菜,要先把白菜修理一下,砍去老根,削去黄叶,白菜变得白白净净,摆在院子里。大锅烧开水,把白菜在水里焯一下,母亲叫扎白菜。然后摆在筐里降温沥水。大缸洗刷干净,不能有半点油污,也不可沾面粉,严谨得很,否则就会生霉菌,全缸的菜都会坏掉烂掉。缸里摆一层白菜,撒一层盐。最后白菜超过缸沿,压上压缸石,添满水,一缸酸菜就腌完了。 整个冬天,酸菜被压紧盖严实放在院子角落里,安静妥帖。阳光照上去,月光也洒过来,在时间的静默中,乳酸菌慢慢发酵,醇厚绵长,有了淡淡的酸味,大白菜得以重生。月余,酸菜腌制好,可以挪开青石食用了,这是一家人的节日。腌好的白菜整体黄亮、清透,口感酸香。 酸菜最朴素的吃法就是切丝,攥出水分,配点辣椒素炒,或者炒肉片,或者包饺子,酸味纯正,开胃健脾,下饭极好。还可以包包子,素酸菜馅,去油腻开胃口,好吃得很。可惜离开乡上了班,城里的房子是楼房,粗陶缸竟没了安身之处。 同事是个正宗东北人,前些日打电话问他周末做什么,他大声道:“买白菜!”每年他总要唠叨着老家的酸菜如何美味,然后自己买白菜做酸菜。他家里的阳台上专门放了一个粗陶缸,自己把白菜修理干净,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腌酸白菜。当冬天站稳了脚跟,冰封大地,他腌渍的酸菜也差不多好了,我甜甜地喊上几声哥,他便会边唠叨着河南女人又笨又懒又嘴馋,边热心的颠颠儿地用袋子装几棵送我解馋。酸菜吸油更能发挥酸香,五花肉遇到酸菜像遇到了知音,肥而不腻,相得益彰。中午,一盘五花肉炒酸菜,再倒上二两白酒,吃二两米饭,把严冬的寒冷挡到窗外干瞪眼,再加上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是最酣畅淋漓的一顿饭。 猪肉酸菜馅饺子也是女儿的至爱。每逢女儿从学校回家,特别是春节,屋外鞭炮声络绎不绝,家里剁饺馅声此起彼伏。我家剁的什么馅儿?不用问,当然有酸菜的。 一个大冷天,几个老友相约去吃酸菜锅。酸菜炖排骨,也可以烩酸菜。饭店农家院装修,饭桌就是灶台,灶膛里烧的是木柴,锅里是咕嘟咕嘟的酸菜炖肉,锅沿儿是贴了一圈的玉米饼子。烟雾缭绕中,几个人酣畅淋漓地吃着,正在闲聊,只听得隔壁大厅里,一个大嫂大声的吆喝声:翠花,上酸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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