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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振军 去年的一天下午,我来到位于郑东新区的河南美术馆,参观了李伯安先生的画展。 在此之前,早就通过媒体和艺术界的朋友听说过他的名字,但印象还不是特别深刻,只知道他是河南的知名画家,画了一幅很有名的作品《走出巴颜喀拉》,在国内美术界反响很大,画家本人已经去世20年,至今人们还在怀念他。 当天晚上,我将李伯安的画发到了微信朋友圈,并写下了这样几句话:“李伯安先生的画有着激荡人心的力量,表现了历经苦难与沧桑的人,依然坚守精神的信仰与追求。他以写实而不是唯美、直面而不是逃避,反映人的贫困与丰饶、脆弱与坚强。正由于此,他成为我们这个平庸时代的伟大画家。” 李伯安是幸运的,因为他凭借121米长卷《走出巴颜喀拉》而一举成名;李伯安又是不幸的,因为在他还没有看到成功的时候就累得倒下了,永远没有站起来。以现在艺术界看人的惯例,他没有强大的学历背景,毕业于一个普通的美术学校。尽管在改革开放后,35岁的他,也试图通过考研究生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两次都失败了。几经周折才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在出版社做一个普通的编辑,总算有了一个职业,一个饭碗。但这也不足以成为他与美术界同行竞争的资本。及至去世,他也只是一个副编审和一个国家级美协会员。但李伯安好像对这些并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画画。能画出好的作品,就是他最大的满足。 作家李佩甫在《怀念大师》一文中写道:曾听人说,早年,伯安先生一直渴望着能有一间自己的画室,可他没有,他住的房子太小了,实在是放不下他那支笔。于是,为得到一间小小的、盼望已久的画室,平时沉静、木讷的伯安先生,竟然想出一个东方式的、民间化的解决办法——离婚。在他心里,画永远是第一位的。为了这间小小的画室,在世俗社会里,他甚至敢于舍去脸面。就这样,他独自一人背着铺盖卷搬出了家门,走出了温馨,选择了寂寞,在过了许久“单人抗战”的生活后,才勉强占有了一间小小的所谓的“画室”。 读到这样的文字,让人心痛。我们的社会给予那些真正想做一点事情的人关爱太少了。 传说中的李伯安,面目清癯,身体孱弱,讷于言辞,为人和善,是典型的文人书生。李伯安可能知道自己的性格,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人。能做的事,尽量去做。做不到的事,最好不做。他的退守又何尝不是一种进取?退于庄子所说的“心斋”之中,才能有时间进入“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艺术境界。“澡雪精神”才可能将他的精神、气质、才华全部融注于艺术,无问西东,无怨无悔。 他是柔弱的,又是刚强的。正如老子所言的“上善若水”,柔中有刚。平静只是他的外表,刚强才是他的内心。在他生前,有一位画商让他按照要求画一批画,并给予不菲的报酬,由于不愿委屈自己,他断然拒绝了。在现在这个社会,当一个画家的身价通过一平方尺几万块钱来量化时,李伯安的决定显得多么不合时宜!但这就是他的性格,他的风骨!这使我想起马克思所说的一段话:“作家绝不把自己的作品看作手段。作品就是目的本身。无论对作家或其他人来说,作品根本不是手段,所以在必要时作家可以为了作品的生存而牺牲自己个人的生存。”李伯安就是这样一个为了作品的生存而牺牲了自己个人生存的人。这样的人,在今天这个社会太少了。也正因为少,才显得弥足珍贵! 西方哲学家海德格尔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名的哲学命题:“向死而生”。死亡当然意味着一种终结或结束,但却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结束。在海德格尔看来,人在直面死亡的过程中,内心才会产生一种存在意义上的紧迫感,才会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进而尝试活出自身的价值。只有这时,人才真正清醒地认识到什么是“本真”的自我,什么才是“本真”的生活。对于热爱生命的人来说,“死”似乎是有些悲壮、决绝,但“死”又何尝不是一种“唤醒”和“重生”。放在整个宇宙的高度看,人的生命非常短暂。既然意识到人生的长度不可改变,为什么不在有限的人生中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向死而生”是对生命的热恋,是对有限人生的无限超越,是在似乎不自由而“命定”的人生中,追求精神自由的最大化,冲破现世的牢笼,让生命绽放花朵,进入一种“诗意的栖居”(海德格尔)。因此,艺术是超越现实的,艺术家在一定意义上就是“超人”。理解了这一点,也就理解了李伯安,理解了西方的梵高和中国的徐渭!李伯安正是用生命最后的10年时光,换来了《走出巴颜喀拉》,他也因这幅画超越了短暂的生命,获得了永生! 20年前,李伯安去世时才54岁,那正是人生的盛年!如果他还在世,会作何感想?然而,人生没有如果,逝去的永远不再回来。但无论时光怎样流逝,在我们心目中都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李伯安;中国当代艺术史上都会记住有那么一幅画——《走出巴颜喀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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