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学艺

它是一首老歌，低吟着夏的无尽记忆。

也许是环境温度上升的原因，更可能是科技进步空调普及，抑或时下降温手段多样。炎炎夏日，以前满大街摇着扇子纳凉的人，时下鲜见了踪影。

如今的夏夜若突然停电，马上就会有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陆陆续续像浮出水面张嘴透气的鱼窜出屋外。闹哄哄吆喝着这可怎么睡觉，那可如何休息，并絮叨着热死人了，热死人了。看来人是既定环境的产物，那些之前没有空调，缺失电风扇的夏天，人们又何以心静自然凉地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呢。

记忆里的夏天，逢集会就有卖扇子的，一摆一大片，几毛钱一把。据说扇子树以前生长于南方，后来随着绿化植物种类的引进，扇子树在北方才逐渐出现，但没见有人收割来做扇子，兴许没有规模化。

至今才明白这种扇子叫蒲扇，就是神仙济公手里拿的那种，只不过济公不知道人爱物壮，搞得太破烂。

夏天，每个家庭都会有几把扇子，有些是用了很多年的存储，热天它可是宝贵的消暑利器，家里屋外到处是摇扇纳凉的人，扇得头发像墙头草随风倒，扇得衣服飘飘逸逸。如果正扇着突然有了活计，大人们则利索地把扇子往背后裤腰上一别，看起来似顶小锅盖，干起活来丝毫不碍事儿。

孩子在庭院树荫凉席上香香入梦，头顶那蝉肆无忌惮可喉咙眼叫。慈祥的老奶奶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把这样的扇子，给甜甜午睡的小孙儿轻扇着风，时不时平行晃几下，用扇子驱赶着蚊蝇，这一幕足以让你幸福一生。

午饭时光，乡亲们捧着海碗聚集河沿大槐树，扒拉几口热汤面，豆大的汗珠即刻掉地下摔八瓣，急忙忙抓起身旁扇子摇几下。一瓣大蒜扔口里嚼得叽哩咔嚓，捞面条在嘴里吸溜得呼噜呼噜，再抓起大蒲扇挥舞几把。碗筷唱罢扇子登场，此时的两只手恨不能当三只用，吃的吧唧声加上扇子此起彼伏，老少爷们儿山南海北，说学逗唱，喷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五马长枪，场面甚为壮观。

这种蒲扇面大风足，扇起来十分过瘾。相对来说，那些竹木折扇用起来太雅，着风面积小，扇起来不过瘾，于普通百姓少了实用。

有亲戚叫威震大爷，名字威武可书生气浓。他每年夏天来我家，总随身带着把纸折扇，房前屋后挥舞得意气风发。小屁孩的我总好巴望着他，威震大爷就给我扇，花花绿绿的折扇影子在我眼前翻飞起舞，小风吹得头发吱楞乱摆。每年都期盼着他来走亲戚，梦想自己也有一把那样的折扇。

上学后，学生们流行做纸折扇玩。作业本撕掉一页，颠来倒去叠成一幅长条状，中间再对折，拉开就是纸折扇模样，小手捏住晃悠，扇起来有那么一点儿微风。炎夏里笑在脸上，凉在心里头。

老家有句顺口溜“扇子有风，拿在手中，要想来借，等到秋冬。”意思是夏天扇子可是宝，轻易不会借人，此时免开尊口。

入夜，乡村宁静清幽，人们拉片苇席往河岸一躺，手里一把蒲扇不停悠悠摇晃，蛙声此起彼伏，蝉儿嘹亮吟唱，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不知不觉扇子搭肚皮上酣然梦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