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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很难取代人类进行艺术创作
沈从文晚年曾想改行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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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性鼻炎 会导致鼻息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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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晚年曾想改行作曲

1972年2月,沈从文因病重从湖北咸宁干校回到北京。这年8月14日,沈从文给小儿子沈虎雏的信中,有这样一段话:

“如社会再变,还有第四次改业机会,或许将试学‘作曲子’,倒真是异想天开……若活到七十六岁还有机会接近什么乐舞团,那些年青女孩子会激起我的想象力,写得出十分好听的民族曲子。成就肯定将不下于我写的小故事!”

此时的沈从文已经七十岁了。他从一个旧军人转成大作家,又转成文物研究专家,在干校无法工作时,他还转而开始写五言古诗。现在,他突然起念要改业“作曲子”。他说自己“不懂音乐”,他的表侄黄永玉也说他“七个音符组合的常识”也不清楚,连简谱可能“也读不清”。那么在他古稀之年,为什么竟然想改业“作曲子”呢?

他没有说明,却其来有自。

一生喜爱音乐与美术

沈从文曾回忆说,童年刚有记忆时,他便感受到了“黄昏来临时一个小乡镇戍卒屯丁的鼓角,在紫煜煜入夜光景中,奏得又悲壮,又凄凉”。

1983年,凌子风准备将沈从文的名著《边城》再次搬上银幕。沈从文在电影剧本上批道:家乡白河和玩水上的船家下水时抑扬顿挫、有板有眼、充满快乐兴奋的催橹歌,和上水时带着特别辛苦、无腔无节、无可奈何的挣扎呼喊声,“六十年来还在我耳边保存得清清楚楚”。对于旋律,沈从文就是这么有感觉,甚至“身边耳边一切沉静静的,也会有回音来复”。

沈从文还特别喜欢西洋音乐。大儿子沈龙朱说,他知道父亲很早就开始欣赏西洋音乐,在昆明时,父亲常常带着他和弟弟听交响乐唱片。20世纪50年代初,沈从文分期付款买了一架捷克电唱机。两个儿子买西洋音乐唱片,积攒了七八十张,家里经常充满了交响乐。沈从文不懂外语,便在喜欢的唱片贴纸上写“好”字,以便再听。

黄永玉知道他喜欢音乐,便买了个大的电子管收音机送给他。沈龙朱说,家里有了收音机,“父亲永远在听交响乐”。开明书店焚毁他的书,他听“贝多芬”;独自在家守岁,他听“贝多芬”;“文革”中,他冒险还是听“肖邦和贝多芬”。

他曾写信给一位老熟人的孩子说,“我一生最喜欢的是‘绘画’和‘音乐’,由于种种限制,却被迫得用写作继续生存,用生僵呆定发霉发腐文字,来把脑子里与颜色声音分不开的一簇簇印象,转移重现到纸上”。

音乐拯救了他

在人生面临重大困惑的时候,沈从文曾数次向音乐求救。

20世纪40年代在昆明,沈从文陷入对生命的抽象思考和具体感受间的泥淖里苦苦挣扎,仿佛朝着疯狂奔去。这时,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音乐、谈到音乐,他借文章中的人物说,“我需要一点音乐,来洗洗我这个脑子,也休息休息它”。

1949年8月,待沈从文自杀事件渐渐平复后,郑振铎介绍他到历史博物馆工作。此时张兆和在革命大学学习,孩子们各忙各的,沈从文回家后常常一个人。他要么长时间独坐叹息,要么不停地写,写好了又撕掉。此时,音乐成了他的伴侣。

一天晚上,友人马逢华来陪他听音乐,他忽然像从梦中醒来似的,幽幽说道:“我这副脑子整个坏了,僵硬了,一点没有用处。只有当我沉湎在音乐里面时,才又觉得恢复了想象能力。有时我好像回到了从前在湖南乡下的时候。我可以听见小河里流水的响声,闻到草地上青草的腥味,听见蚱蜢振翅的小小噪音……我好像重新充满了创造力。”

在以后的岁月里,在长期压抑无助、困厄挫折中,沈从文就是这样依靠音乐,在音乐里得到安慰、平衡和希望。

对创作音乐充满信心

20世纪40年代沈从文就说过,他很想用音乐去表现“从抽象产生的得到永生快乐的一种境界”“如懂得和声作曲,必可制成比写作深刻完整十倍的动人乐章”。在1949年的精神危机中,他说:“用音符表现生命情感的起伏与连续,我相信,成就必然比文学来得大,来得深,也来得容易。”

他在赴四川土改途中,船靠巫山,写信给张兆和说,这个江城“一和历史感兴联系,即是一非常感人的曲子。我如会作曲,在心中泛滥的情感,即必然在不甚费事组织中,可以完成一支曲子”。他又写信给小儿子沈虎雏说,如果你和哥哥学作曲,“我会容易为你们工作提出些有用的意见,更有可能,我们可以共同作些好曲子”。

1972年,沈从文给一个学音乐的年轻人写信,说自己“人笨得甚至画个圆圈也不及格,唱歌更差劲”“另一面倒还是满以为如有了作曲的基本知识,学下去,和当时学写作方式差不多,搞个几年,作点曲子或许比西哈努克先生的作品好听一点也说不定”“我若掌握了作曲和弹奏的基本知识,充满信心地试验下去,什么李名强、殷承宗,统不在话下”,他甚至还说,“老想到去创造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那个成就”。

沈从文竟然要与世界一流音乐家比肩,真有点狂妄了。但是,天才是条不走河道的流水,恣意是它的特征。

黄永玉写道:他也常常说,如果有人告诉他一些作曲的方法,一定写得出非常好听的音乐来。这一点,我特别相信,那是毫无疑问的。但我的孩子却偷偷笑爷爷吹牛,他们说:“自然咯!如果上帝给我肌肉和力量,我就会成为大力士……”

但沈从文第四次改业并没有实行。

时光让无数愿景破碎,让很多河流干涸,让数不清的青春流离失所,沈从文却还是沈从文,他仍然像一只绿色的蜻蜓,坚定地立在摇曳的芦草尖上,做着颓败生活中的“英雄梦想”。他与音乐的奇特关系意味深长,使他特别的生命质地昭示无遗。

1951年9月2日,批判电影《武训传》的风声正紧,沈从文却不管不顾,在《凡事从理解和爱出发》中写道:“政治中讲斗争,乐曲中重和声。斗争为从矛盾中求同,和声则只从不同中求谐和发展。唯其不同,调处得法反而有个一致性,向理想奔赴如恐不及。”

用音乐来阐述人类追求不止的政治图景和社会理想,沈从文的智慧借助音乐又一次发光。

摘自《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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