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海霞

表姐比我高两级，响当当的学霸。她家的墙上贴满了奖状：考试第一名、跑步第一名、唱歌第一名、演讲第一名……似乎表姐生下来就与第一名结了缘。

那年，我读高一，表姐高考。高考前一天，我想提前感受一下高考的气氛，便骑着自行车去了姑姑家，本想和表姐说说话就走，没想到被表姐挽留下，让我住一宿。

那天，吃完晚饭，我和表姐坐在她的卧室闲聊，待睡觉时我怕和她挤在一张床上影响她休息，便打算在沙发上对付一夜，表姐不同意，执意要将我的枕头抱到床上去，我和表姐夺枕头时不小心打掉了她的眼镜，镜片碎了一地。

我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吱声，我也是近视眼，我知道表姐离开900多度的眼镜连路也看不清。那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眼镜店早都关门了，第二天表姐就得高考，没了眼镜，她怎么考试，那不急得发疯呀。但表姐并未我预想的那样，她冷静地告诉我，这事儿千万别告诉姑姑和姑父，她让我将碎镜片打扫干净，第二天让我用自行车带着她去考场，路过眼镜店时再配一副眼镜。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表姐直奔眼镜店，但等到8点眼镜店还未开门，表姐怕耽误考试，对我说，先考试，中午时再来配眼镜。我摘下我的眼镜让表姐带，可我的眼镜只有400度，表姐戴着不合适。我着急得汗都出来了，表姐说，没事，语文是她的强项，闭着眼睛她也能考好，再说，近视眼只是看不清又不是看不见，顶多趴在试卷上答题，这样精力更集中。

看着她乐观的样子，我的心情才平稳一点。到了考场，表姐让我先回家，不要在考场外等，否则她会紧张，中午时她让同学带着她去配眼镜。

那天回到家后，我没敢把打碎眼镜的事情和任何人讲，这事成了我和表姐之间的秘密。表姐高考完等成绩的那段时间，我比她还紧张，我害怕她爆冷考砸了，我便成了第一号罪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表姐以半分之差与本科失之交臂，按她平时的成绩考个重点大学是没问题的，而她的语文考试果然因“闭着眼”考得不如意。

我去向表姐请罪，她却笑呵呵地告诉我，不是因为眼镜的原因，半分之差也是差距，自己学习还是有漏洞，不过没关系，幸好差了半分，要是多考了半分，她也只能选农林类专业，她的梦想是医生，所以，她想复读明年再考。

第二年表姐果然不负众望，考上了梦想中的大学，毕业后又继续读研，后来去了美国留学，现在她已经是一名出色的内科医生了。

20年过后，每当和表姐提起那年高考的“秘密”，她总是带着感激的表情说，幸亏当年少考了半分，否则哪有后来名牌大学的我呀。

那年高考，表姐没有让我背负“破坏高考”的负罪感，她虽然没有延续第一名的神话，但她却成为我一辈子崇拜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