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剑

北宋初年，有一个穷书生与母亲相依为命，寄居在一孔破窑里。白天，他上山砍柴；晚上，在昏黄的油灯下，发愤苦读。

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这个穷书生进京赶考，一举考中状元。皇帝亲自为他写诗赐宴，并赠钱二十万，让他补贴家用。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原来瞧不起他、嫌弃他的那些亲朋好友，纷纷提着礼物，上门道贺。穷书生心生感慨，就写了一副对联贴在大门上：旧岁饥荒，柴米无依靠，走出十字街头，赊不得，借不得，许多内亲外戚，袖手旁观，无人雪中送炭；今科侥幸，吃穿有指望，夺取五经魁首，姓亦扬，名亦扬，不论王五马六，踵门庆贺，尽来锦上添花。

穷书生觉得还不过瘾，又展纸运笔，写下一篇千古奇文《寒窑赋》。文章感情饱满，金句迭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是其中的首句。

这个穷书生，就是北宋名臣吕蒙正。有宋以来，能三度为相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开国老臣赵普，另一个就是吕蒙正。

吕蒙正，河南洛阳人。他为人宽厚正直，遇事敢讲真话，深得皇帝的器重。

吕蒙正出身低微，被任命为副宰相时，年仅42岁。有一天上朝，有人指着他的背影愤愤不平地说：“这样出身的人，也配做宰相？”吕蒙正装作没听见，快步走了。而与吕蒙正要好的人听不下去了，要追查此人是谁。吕蒙正急忙制止：“如果知道他的姓名，就会终身不忘，还是不知道的好。”

吕蒙正为相期间，在发现和使用人才上不遗余力。他的口袋里，常常装有一个小册子，每当地方官吏汇报工作时，他会反复询问当地有何人才，并分门别类，登记造册，随时推荐给朝廷选用。有一次，宋太宗问他谁出使辽国合适，吕蒙正推荐了一位陈姓官员，宋太宗觉得不合适，就没有同意。第二天，宋太宗问起人选的事，吕蒙正又以此人呈上，宋太宗再次否决了。当第三次问及时，他仍以此人呈上，气得宋太宗把文书掼到地上，不高兴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吕蒙正则说：“不是臣固执，而是这个人的确可以任用，其他的人赶不上他。臣不愿阿谀献媚，而耽误了国事。”事实也证明了吕蒙正的正确，陈姓官员出使辽国，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事后，宋太宗对身边的人说：“吕蒙正的气量，我比不上啊！”

吕蒙正说话不留情面，是出了名的。有一年正月十五，宋太宗大宴群臣。喝到高兴处，皇帝开始自夸：“想当年后周时期，上有彗星，下有火灾，天下是何等的不太平？而如今，朕励精图治，天下竟然如此繁华！”在座的文武大臣随声附和，连连叫好。只见吕蒙正站起身来，走到太宗面前说：“京城确实很繁华，但是城外不出数里的地方，饥寒而死者还有很多。希望陛下体恤民情，这才是万民之福啊！”宋太宗听了这话，如梦方醒。

吕蒙正持身守正，是文官不贪财的典范。有一个官员为了攀附吕蒙正，以求高官厚禄，就打算送上一面古镜，还夸耀说：“这面古镜，能照见两百里远的地方。”吕蒙正不为所动，笑着说：“我的脸不过碟子一般大，哪里用得着这能照两百里远的镜子？”过了没多久，有人又进献一方古砚，说：“只要轻轻呵上一口气，砚台就湿润得可以研墨了。”谁知吕蒙正却不稀罕，淡淡地说：“你就是一天能呵一担水，也不过就是一方砚台而已。”见此情景，那些伺机献宝的人沮丧万分，都不再来走后门碰钉子了。

晚年的吕蒙正，牙口不好，吃饭只能喝汤，厨子们给他做了一道鸡舌汤，吕蒙正非常享受，无日不饮。有一天，吕蒙正在家里花园游玩，突然发现墙角有一锥形小丘，就问左右：“此丘何人所堆？”手下人答：“那不是土丘，而是大人所弃鸡骨堆成。”吕蒙正一听，惊呆了。手下人解释说：“鸡只有一舌，相公一碗汤所费数十只鸡，取下鸡舌，鸡就弃掉了，天长日久，鸡骨堆积成山。”吕蒙正听了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喝鸡舌汤了。

吕蒙正对儿孙要求也很严格。吕蒙正任宰相后，皇帝按惯例要给他儿子封一个六品官，但吕蒙正一再请辞。在他的坚持下，皇帝同意了他降格封赏的要求，从此，宰相的儿子荫补只授九品官便成了定制。景德二年（1005年），吕蒙正致仕回到了洛阳。宋真宗经过洛阳时，曾两次到他家，对他说：“你的几个儿子，谁可以重用？” 然而，吕蒙正没有推荐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向皇帝郑重推荐了他堂弟的儿子：“我的七个儿子，都不能担当大任，唯有我的堂侄吕夷简，现任颍州推官，堪称宰相之才。”自此，宋真宗开始关注吕夷简，并有心栽培，后来吕夷简果然成了一代名相。

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吕蒙正病逝于洛阳。“八月寒涛溅碧空，片帆悠飏信秋风。探珠直待骊龙睡，莫遣迷津浩渺中。”现在， 我们依然能从诗句中，看到这位北宋名臣的雄心。

尉氏县朱曲乡北二里小寨村内，有保存完好的吕蒙正墓。墓周有小寨，墙高三丈。每逢深秋季节，乡人谒陵时，登高远眺，空旷无际。这就是著名的“吕祠爽秋”，已被列入了洧州八景之一。